困兽犹斗破绝境
（续）
陈默的太阳穴抵在冰凉的金属地面上，鼻腔里充斥着菌丝分泌的腥甜粘液。
那些带着条形码的荧光脉络已经爬过锁骨，在心脏位置交织成诡异的神经网络。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分解成电子脉冲的节奏，与通风管道里呼啸的风声产生共鸣。
三个月前的画面突然刺破记忆迷雾。
那是个暴雨天，17栋1702室的独居老太太要求将外卖放在门口。
当他转身时，瞥见维修通道铁门缝隙里露出的泰迪熊绒毛——本该粉白的玩偶脖颈处洇着褐红色污渍，像极了此刻在视网膜上跳动的芯片反光。
“数据同化率89%。”神秘人机械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靴底突然加压碾碎陈默的腕骨。
剧痛反而让陈默想起玩偶身下压着的病历单，泛黄的纸页上“阿尔茨海默症三期”的诊断日期，正是母亲开始忘记关煤气灶的那周。
林晓的呼喊从三十米外的隔离舱传来，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你们在制造活体数据库！”她脖颈处的条形码正在吞噬皮肤纹理，却仍死死攥着那支录音笔。
陈默突然看清笔帽内侧的划痕——和母亲病房窗框上的刻痕是同样的波浪纹。
徐昊的白大褂擦过培养舱的观察窗，购物小票的日期数字在蓝光中格外刺目。
2019年3月14日，老周女儿从教学楼跃下的时刻，监控录像显示徐昊的黑色奔驰曾出现在学校后巷。
此刻他握着基因编辑器的指尖在颤抖，仪器屏幕上跳动的DNA链与菌丝的光谱完全重合。
“你们……连死者的记忆都不放过……”陈默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喉管里翻涌的菌丝突然发出高频震动。
神秘人诧异地后退半步，这个本该失去语言功能的实验体，此刻瞳孔里燃烧着某种原始的火光。
陈默被菌丝缠绕的右手突然抽搐着抓起地下的玻璃碎片。
当尖锐边缘割开掌心的瞬间，他看见三个月前那个泰迪熊玩偶的眼睛——老太太浑浊的瞳孔后，藏着用摩斯密码刻在视网膜上的仓库坐标。
排风系统的轰鸣骤然拔高，破碎的培养舱液体在地面汇聚成反光的溪流。
陈默借着菌丝传导的神经电流，在剧痛中捕捉到某个特定频率的震动。
那是母亲病房心电监护仪的声响，此刻正通过芯片内衬的纤维传来微弱的波动。
“还剩六分钟！”神秘人对着耳麦低吼，靴底的荧光突然变得不稳定。
陈默趁机将玻璃片扎进锁骨处的菌丝节点，飞溅的荧光液里竟混着老周女儿学生证的照片残片。
林晓突然将录音笔砸向隔离舱的观察窗，内置的超声波发射器在钢化玻璃上震出蛛网裂痕。
当徐昊冲过去阻拦时，陈默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怀表链——和物业经理抽屉里那串失踪的电梯钥匙挂着同款鸢尾花吊坠。
通风管道传来物体蠕动的闷响，带着超市价签的触须生物突然集体转向徐昊。
陈默在眩晕中想起1702室老太太常说的梦话：“地下冷库的胡萝卜比西芹便宜两毛……”此刻那些条形码数字正在菌丝网络里重组，拼出地下实验室的结构图。
当神秘人再次举起神经脉冲器时，陈默用淌血的手指在菌丝黏液里画出泰迪熊轮廓。
某种量子级别的震颤顺着荧光脉络逆流而上，整个实验室的照明系统开始频闪。
在明暗交替的间隙，苏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徐昊背后的阴影中，她手里握着的正是林晓被绞碎尖叫时掉落的发卡——顶端微型摄像头的红灯正在规律闪烁。
（接上文）
菌丝网络在苏青脚下泛起涟漪，那些荧光脉络随着她的步伐忽明忽暗。
徐昊白大褂口袋里的怀表链突然绷直，鸢尾花吊坠在蓝光中折射出物业经理办公室的监控画面——三年前的深夜，正是这串钥匙打开了地下实验室的铅封门。
“你知道他们用你女儿的脑电波图谱做了什么吗？”苏青将发卡摄像头对准培养舱，钢化玻璃映出徐昊抽搐的嘴角。
菌丝黏液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地面拼出老周女儿坠楼现场的监控截图——那个本该空无一人的后巷，徐昊的奔驰车后备箱缝隙里露出半截实验室用的液氮罐。
徐昊的指尖陷进基因编辑器的橡胶握把，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菌丝网络在两人之间形成全息投影：2019年3月14日15时27分，他的车载导航记录显示正在城南基因库，而手机基站信号却诡异地出现在学校后巷的通讯塔。
“记忆嫁接……”徐昊的喉结滚动着咽下这个词，白大褂领口突然崩开两颗纽扣，锁骨处的条形码正在渗血。
那些本属于老周女儿的恐惧记忆，此刻正通过菌丝神经网络在他视网膜上闪回——穿着校服的女孩蜷缩在实验室冷柜，睫毛结着冰晶的模样与徐昊女儿睡前数星星的表情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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