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岩这句话说出时，面前的这个黑塔瞬间沉默了。
路岩也没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持续了很久。
直到抵达星槎海，面对星槎系统的催促，他们一起下了星槎，来到人烟仍然密集的星槎海中枢。
这时，黑塔才终于开了口。
“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你怎么看出来的？”她虽面无表情，言语却暴露出了自己的慌张。
“直觉吧，你的表现确实和黑塔90％相似，但我从很早开始就有一种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黑塔。”路岩得意又沮丧地说，表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像AI一样的黑塔人偶，虽然她完完全全地模拟了黑塔的人格，但……
她终究不是那个自己心仪的黑塔女士。
“骗人，直觉什么的……”眼前的黑塔仿佛有种挫败感。
她的眼神很快就涣散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那种空洞无神的样子。
看来是回去给真正的黑塔通风报信了。
路岩啧了啧，脸上透露出一股失落。
用AI来糊弄他，黑塔有点过分了，这种事情就好像用AI代替你自己谈恋爱一样，不是本人终究还是少了些真诚，被对方发现后只会徒增尴尬。
他很想现在就去找黑塔本体当面对质，想要把她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永远不让她离开。
老是用人偶和他说话究竟算什么事啊……
路岩牵着进入待机的黑塔人偶，避开吵闹的人群，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了张长椅坐下。
他仰起头，看着星星遍布的夜空，看着那轮皎洁的人造月亮，不经意间取出了那盆正在培育中的桔梗花。
一大两小的紫色花苞仍蜷缩在纤弱茎秆的顶端，像一群裹着绫罗的深闺少女。
偶尔有风掠过，那些紧闭的宝塔状花苞便轻轻颤动，低垂的弧度像欲言又止的叹息，又像古画中仕女敛衽时收拢的广袖。
或许本质是忆质的原因，这含苞待放的桔梗花时不时闪烁着淡淡光芒，总给人一种虚幻感，看起来格外脆弱易碎。
路岩伸手虚触，细细感受着保护这盆桔梗花的存护之力。
“只差一点了，有一朵花就快开了。”
它成长的速度比预料中的还快，才三个月不到就即将开花，作为忆质之花果然与普通的花完全不同。
但这是好事，因为只要这朵花开了，他就能见到黑塔的本体，与她完成最后的约定。
到时候他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哪怕强硬点也好，见到黑塔本体后，直接带她一起去庇尔波因特住段时间，顺便觐见克里珀。
只要待在公司总部和克里珀的身边，他偏不信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他和黑塔。
什么必死的命运……
就让艾利欧的预言和博识尊的计算都见鬼去吧！
……
黑塔空间站主控舱段。
黑塔办公室内，在模拟宇宙沉浸机前，小魔女打扮的黑塔正撑着脸坐在椅子上。
听着一旁黑塔人偶的汇报，她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真失策，他竟然看出来了吗……”
她让#1722人偶顶替她陪路岩继续逛街，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路岩就发现了不是她本人。
根据人偶传来的消息，路岩是凭直觉发现的……这家伙真有这种直觉吗？
算了。
“路岩发现就发现了，为了破解机器头的计算，我可没空继续陪他玩，就让#1722继续待在罗浮，督促他赶紧回空间站。”
“是。”
黑塔人偶点头领命，随后通过黑塔序列系统对指定人偶传递黑塔的命令。
然后，黑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模拟宇宙沉浸机前，叹了口气。
“唉，他最好快点回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数。”
“我太心软了，我知道，可他并不是会受我束缚的人。”
“或许曾经就是因为我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才酿成了那样的后果吧……”
黑塔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某人说话，办公室内的黑塔人偶仿佛没听见一般默默干着自己的事。
她闭上眼睛，心神连接上了模拟宇宙的系统，这台基于孤波算法推演宇宙，由四位天才合作开发的机器再次被启动。
一阵光芒在黑塔的眼前闪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完全变了模样。
这是一个教堂。
烧毁的教堂穹顶爬满月光藤，半透明触须垂落形成荧光帘幕，每根藤蔓末端都悬着泪滴状的玻璃瓶，瓶中封存着不同颜色的叹息。
曾经放置圣像的基座生出巨大的紫水晶簇，晶体内部冻结着上千只振翅到一半的蓝闪蝶，磷火在晶簇棱角间循环明灭。
阳光穿过穹顶洒在她的脚下，洒在碎地板中数朵小白花的头顶，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当黑塔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维尔塔洛斯大教堂，我和路岩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大概十二个系统时后，一颗陨星将会坠入这里，给这座毁于战争中的教堂带来第二次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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