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重重落下，在纸面划出醒目的红线：
“不与外国品牌合作。”
在关瑶看来，老年大学的爆火不仅是商业机遇，更是传播华夏文化、助力民族品牌的绝佳契机。
与其为海外品牌背书，不如将资源倾斜给国内企业，通过深度合作实现双赢。
她在旁边补充道：“优先选择有文化底蕴、注重产品质量的国产品牌，如同仁堂这类老字号，可深挖养生课程与联名产品的文化价值。”
对于影视传媒领域的合作，关瑶同样保持着清醒的认知。
华谊兄弟的八位数版权费、光线传媒的影视工作室计划，她凝视良久，最终在这部分方案上标注“暂缓”二字。
她深知，一旦将内容创作权拱手他人，后续发展必将受到诸多限制。
她在纸上快速书写：“成立自有传媒公司，掌握内容生产主动权。”
不仅要打造以老年大学为核心的影视 IP，更要搭建完整的短视频制作、宣发体系，让每一个镜头、每一段故事都能精准传递自己的理念。
整理完思路，关瑶拨通了严骁的电话。
半小时后，严骁匆匆赶来，望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和标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些合作邀约，由你全权负责。”关瑶将整理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外国品牌的合作一律回绝，国产品牌的方案重点审核，优先考虑教育、文化、养生领域的企业。”
“传媒类合作全部搁置，后续我会成立新公司专门对接。”
严骁翻开文件，快速浏览着各项条款，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老板，红杉资本和高瓴资本的融资意向，涉及股权分配和对赌协议，是否需要重点评估？”他指着资本合作部分问道。
“融资可以谈，但股权必须把控在我们手中。”
关瑶走到白板前，写下“控股权”三个大字，“对赌协议的条款要逐条审核，设置合理的业绩目标，不能被资本牵着鼻子走。”
她转头看向严骁，目光坚定，“记住，我们的核心是老年教育，任何合作都不能偏离这个方向。”
严骁忽然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疑惑：“老板，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现在市场上K12补习班的现金流多可观，利润率能做到40%以上，随便开几家分校就能快速扩张。”
“可我们偏偏把重心放在老年教育上，虽然现在有了关注度，但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也长……”
他的话音未落，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从窗外隐约传来。
关瑶的指尖停在白板边缘，“控股权”三个大字在灯光下泛着墨色的光泽。
她当然清楚补习班的暴利——2021年的教培行业大整顿前，多少机构靠着学科辅导赚得盆满钵满。
但那些记忆如同埋在沙子里的玻璃碎片，每回想一次都扎得生疼。
她见过太多机构在政策风暴中轰然倒塌，创始人卷款跑路，家长们举着缴费单在空荡的教室里痛哭。
“你觉得现在的教育市场，真的健康吗？”关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百叶窗。
暮色中的槐树梢头掠过归鸟，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大量资本涌入，把教育变成了军备竞赛。”
“家长掏空积蓄，孩子疲于奔命，这种畸形的繁荣能持续多久？”
她转身时，窗外的晚霞在她身后晕染出一片暗红，像是某种警示的征兆。
严骁露出思索的神情：“可政策不是一直在扶持民办教育吗？”
“最近几年市场规模还在稳步增长……”
“就是因为增长得太疯狂了。”关瑶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框的木纹，那触感让她想起2021年教培机构倒闭潮后，那些被遗弃的课桌。
她深吸一口气，斟酌着措辞：“资本逐利没有错，但当教育彻底沦为赚钱工具，就必然会引发监管介入。”
“你看现在课外培训乱象丛生，超前教学、虚假宣传，这些迟早会成为导火索。”
她走到办公桌前，抽出一份教育部最新发布的《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文件边缘已经被她翻得发皱：“政策风向已经在变了。”
“你看这里，对学科类培训的资质审核、收费监管，每一条都在收紧。”
“老年教育不一样，它是民生工程，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既有社会价值，又符合政策导向。”
严骁若有所思地点头，但眉间仍有疑虑：“可市场需求毕竟有限，老年群体的消费能力……”
“需求是可以创造的。”关瑶打开投影仪，屏幕上跳出一组数据——2016年华夏60岁以上人口已达2.3亿，且每年以千万级速度增长。
“你觉得这些老人只想跳跳广场舞？”
“他们想学书法、学英语、学智能手机，他们渴望跟上时代。”
“我们做的不是慈善，是填补市场空白。”
她调出一份内部调研报告，“看看这个，我们试运营期间，85%的学员愿意为优质课程持续付费，这就是潜力。”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七点，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楼群间。
严骁合上文件，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明白了，老板的眼光确实长远。”
关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槐树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有些真相永远无法言说，她也无法和严骁解释自己是通过后世的经验来判断的。
但是，虽然这些不能说。
能用，就好。
……
夜色渐深，办公室的灯光依旧明亮。
严骁离开后，关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通明的老年大学。
她知道，拒绝部分外国合作以及暂缓瑶光教育课外班部分的发展意味着暂时舍弃眼前利益，但在商业战场上，懂得取舍才能行稳致远。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瞥了眼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筒里传来热情洋溢的男声：
“关总！我是虎牙直播的商务总监，冒昧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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