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会议室内压抑的讨论声稍稍平息，埃里希·冯·雷鲁根少校挺直了背脊，再次站起身。
他清了清喉咙，轻微的“咳咳”声在沉闷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经过战务局同僚们的反复商议，后续的工作重心将进行调整……”
雷鲁根的声音平稳，却说出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南部战区今后的首要职责，将转变为后勤保障的枢纽。”
“依据作战局拟定的详细规划，我们将着手优化汉堡、勃兰登堡、萨克森、莱茵兰，以及与森德里亚接壤区域的补给线路效率。”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些关键的节点。
“与此同时，一条连接王都、萨克森及东线主要城市的循环运输线将启动建设，其目的是为了实现东西两线兵员能够更灵活、迅速地相互补充。”
作战局的埃里希·冯·鲁登道夫，那位身形魁梧、气势迫人的副参谋长，粗重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他伸手解开了军服上衣的第二颗纽扣，似乎这样能让呼吸更顺畅些，同时不耐地转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
“我们的整体方略，无疑是需要将更多可用的力量，集中到西线那片泥潭去。”
他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在会议室内回响。
“伽尔曼王国那帮家伙现在自己家里乱成一团，暂时顾不上找我们麻烦，这正是我们集中力量，一举敲碎协约联合那帮杂碎骨头的大好时机！”
鲁登道夫的拳头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确保那些该死的铁路轨道，必须，时刻保持畅通无阻！”
面对鲁登道夫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切，保罗·冯·杰西亚的神情却未起丝毫波澜，仿佛对方的担忧，早已在他的计算之内。
杰西亚用他那特有的、缺乏温度的语调开口。
“除了动用刚完成基础训练的士官毕业生与地方民兵团之外，我认为，当前最迫切需要的，是一支能够做到快速响应的特殊队伍。”
他微微调整了单片眼镜的位置，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请允许我更正一下，我指的是，一支能够针对敌方渗透破坏作战，实施有效反制的专门部队。”
听到这里，埃里希·冯·雷鲁根少校的心脏猛地向下一沉。
他试探着，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低声询问。
“副参谋长阁下的意思……是建议调遣航空魔导士，来为漫长的铁路线提供空中护航？”
雷鲁根的眉头微蹙，补充道。
“唔，从理论上说，确实只有航空魔导士具备那种高度机动性，能够对神出鬼没的渗透部队进行快速反制。”
“可是，阁下，我们现有的航空魔导士作战序列，其任务负荷早已达到了极限，恐怕……”
“当然不会是抽调宝贵的正规作战序列魔导士兵。”
杰西亚打断了雷鲁根的顾虑，语气依旧平淡。
“我们将沿用之前讨论过的方案框架，那些仍在学习中的魔导士学生，以及经过基础动员的民兵团成员，这些都可以是兵员来源。”
他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国防战略研究局的方向。
“我记得，研究局先前提交过一份报告，声称新式魔导核心的研发取得了进展，能够有效降低魔导装甲的操作门槛，不是吗？”
这个提案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立刻激起了涟漪。
国防战略研究局那位气质更像学者的副参谋长，杰瑟夫，猛地坐直了身体，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反驳。
“动用完全未经系统训练的民兵，和尚未毕业的学生去操作魔导装甲，这在帝国军事史上，是完全没有先例的做法，风险太大了！”
杰瑟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忧虑。
“新式魔导核心，也就是您提到的演算宝珠，其性能报告确实显示，它能够显着降低对使用者魔力总量的硬性要求，理论上甚至让魔力输出只有20MN水平的人，也能勉强驱动装甲。”
“可是，报告同样指出了，这对使用者精神力的负荷要求，也随之急剧增加！”
他拿起一份文件，指尖微微颤抖。
“更重要的是，这款演算宝珠本身，还远未完成大规模的实战环境测试，其运行存在诸多已知和未知的……不稳定性！”
这位学者型的军官虽然没有把话说尽，但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已经无比清晰。
演算宝珠，目前仍旧是一个充满变数的实验性产物，将其贸然投入到如此关键的大规模任务中，无异于一场豪赌。
“那正好。”
杰西亚的回应斩钉截铁，他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冰冷的决断。
“正好可以利用这次宝贵的机会，进行必要的大规模实战测试。”
“杰瑟夫，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继续拖延下去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会议桌旁的每一张面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表决吧，诸位。”
“这已经是当前困局之下，我们所能选择的最佳方案了。”
随后，在杰西亚率先举手示意下，会议室内沉默片刻，接着，一只只手，带着或迟疑，或决绝，或无奈的情绪，陆续举了起来，表示对这项冒险方案的认可。
‘很好……’
杰西亚观察着这幅景象，内心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悄然浮现。
‘多数人最终还是赞同了这个方案，看来，我所构想的那支快速反应部队，其建立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这仅仅是第一步棋……只要能从这次大规模的实战筛选行动中，发掘并挑选出那些真正具备潜力的优秀种子，加以悉心培养……’
‘未来那支直属精锐部队的根基，也就等于完成了一半……’
他收回了目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惯的冷硬。
“很好，既然此项议题已有决议，那么，开始进行下一项议题的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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