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堂被这大馅饼一下砸懵，呆愣了半天。白霜看他没动，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路堂，你想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牛掌柜搓着双手，手心开始出汗。
“我，我——”
“你是怎么想的？同意或是不同意你说句话，你要实在不愿意，牛叔还是会留钱给你！”
毕竟也算是牛家血脉，牛掌柜不会亏待他。
路堂从他娘去世之后，他就不想再留在村子里。
他们路家的亲戚都是各管各的。
当初他爹在镇上好的时候，就上门巴结、要钱。
落魄回村以后，再未踏入过他家院门，背后更是嫌弃得很。
爹娘死后连他家好的田地，也一并使计要了过去。
亲阿爷也不管他的死活，当初他跪在阿爷面前求庇护的时候，被亲手推出屋门，饿晕过去。
等雨水浇醒，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去山上找野果，挖野菜，凡是能入口的都没放过。
就算好不容易开荒到一块好点的地，被大伯和伯母拿着棍棒抢走，阿爷也只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阿奶更是将他爹的堕落怪罪在他们娘俩身上。
“都是娶了你娘这个祸害，不然我儿怎么会好赌，怎么会丢掉性命，就是你们克的他，你怎么不去死！”
恶言恶语从未间断。
自己一个人艰难地活了好几年，没有饿死已是万幸。
直到牛掌柜来找他。
路家对他来说，是再也不想提及的。
“路堂，你要是愿意的话，改姓牛以后，咱们去把你娘的坟迁出来，跟外祖的埋一块儿。”
这是牛掌柜的心病，也是他想了好久却不敢做的事，今天也一并说了出来。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路堂，担心别人说他是觊觎舅舅家产才同意改姓的。
现在听到牛掌柜这样说以后，立马点了头。
他想与那个村子完全脱离关系。
“我愿意改姓！”
路堂的突然同意在白霜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本以为他会想要些时间考虑。
“你想好，在你们村里改姓你怕是第一个，背后说你闲话的肯定不会少。”
路堂表情哀伤，冷笑了一下。
“闲话？我长这么大，村里根本就不在乎还有我这个人，路家我也是多余。
小时候要不是娘替我挡着，我恐怕已经被打死！哪里还能站在你们面前。”
白霜的话勾起路堂很想遗忘掉的伤心过往，眼泪早就在那一个个独自入睡的夜晚流尽。
从那以后，路堂过路都没再从亲戚家门前走过。
“路堂——”
白霜叫了一声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路堂，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以前的事就不想了。你得开始新的生活！”
“路堂，我说的改名，并不是口头上改，要去里正那里出文书才算的。”
牛掌柜怕他没有理解到意思，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这才算跟路家脱离关系，把娘带出来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
路堂回去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娘。
“小霜明天回省城，酒楼我们俩都走不开，等她回来，咱们就去找里正把这事了了，这些天你若反悔，我也不怨你！”
牛掌柜起身，背上双手走出厢房，看着背又比往日更驼了一些。
白霜走到门口，又扭头对路堂说了几句。
路堂站在窗口，回想起白霜跟他说的话:
路堂，现在牛家只有你这一点血脉了，牛家历来都是行善积德之家，牛叔希望你能把牛家的这些传承下去！
路堂捏紧拳头，暗自发誓，绝不辜负！
天还没亮，白霜夫妻俩已经收拾好行囊，这次回省城他们没带沫儿，锦绣坊还要她看着。
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白霜坐在外头陪着青云赶车，一路的风景尽收眼底，野果挂枝，秋叶染黄。
赶路的疲惫都一扫而光，路途中青云还摘了好些野果，都是白霜从来没吃过的。
回去之前，担心他们回省城后出变故。
白霜在酒楼关门歇业以后，把小安叫到跟前，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才安心离开。
“娘子，我看你先后跟沫儿和小安都聊了！难道他们俩？”
赶车途中，青云忍不住问到。
“嗯，你猜对了！那次干爹晕倒，小安去学堂寻我，他们俩相识——”
“沫儿虽是个丫头，但她能接受小安的家世吗？”
“那个傻丫头还想拿出自己的月钱呢！我拦住了！
跟她说还会留她五年。小安也跟我保证了，会等她！”
白霜本不想这么早告诉青云这件事的。
“为什么还要留她五年？”
青云一脸问号。
“云哥，你知道的成亲最早的姑娘是多大？”
白霜不答，反问他。
“咱们村我知道的是将笄那年，第二年生娃不顺，母亲娃娃都没留下！”
青云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了眼白霜，接着说道:
“你是觉得他们还小？”
白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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