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冬日（一）
原本姜广平那句颇为亲昵的"鸣鸣"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这回贺鸣峥那一长串的称呼，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倒是那个坐在"编剧"名牌后面的中年妇女先开口了:"这个小姑娘是姜导的?"
"是我小舅子的孙女，这应该叫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姜广平说到。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说：“这个年纪认的字儿倒还挺多呀。”
“那是肯定的，她直接跳级上的学，今年上三年级了吧？”
贺鸣峥十分乖巧地说道：“是的。”
“那咱们先试镜吧？”
姜广平问道：“鸣鸣可以吗？”
“可以的。”
虽然《唐宫》之中，太平公主的戏份很重，但需要童星的部分却并不多，基本上只有从小和荣国夫人十分亲近，后来荣国夫人死了，为了平息朝臣们的指责，武后让太平替自己去给荣国夫人尽孝，出家当道士，和她偷偷看到吐蕃使臣来求亲，母亲把为她修建了太平观让她不必远嫁吐蕃。
太平公主的主要戏份是在后面长大了之后参与政斗，小时候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母后把早夭的第一个女儿的爱全部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替她筹谋打算，唯一一个难点是祖母死时候的哭戏。
所以试镜也就是这一段。
“台词你照着念就行，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儿吗？”
“可以了，我记下来了。”贺鸣峥把台词本递了回去，“我不用照着念，我背下来了。”
“这么厉害呀——”
这话夸得贺鸣峥都犹豫了，拿出台本问了一遍：“那个，就这一页是吧？”
“是的呀。”
这一页就两句台词，一句是“你说这个大盒子里面是祖母？我不信”和一句“祖母，祖母你为什么睡着了呀，你醒过来看看我呀。”
哎，果然还是当小孩容易，能管住自己的情绪就很棒了。
她试镜结束出来，韩丽丽和另一个小孩还在哭，杨晓走过来：“试镜怎么样？”
“挺好玩的。”贺鸣峥认真地说。
“我猜对你也不难，之前上大学你不是还在戏剧社待过吗？”
贺鸣峥想了想：“不太一样的，毕竟戏剧社那边儿大部分都是艺术生，我的演技在那儿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基本只能演各种小龙套，切入得不对了、台词没感情了都要被骂。但是在这边儿你只要把台词念清楚了，就有人夸你。”
杨晓笑着说：“你就是想听人夸你。”
“不行吗？”贺鸣峥半是撒娇的说道。
“好，好好，我姑娘最厉害了，晚上想吃什么？正好今晚没事。”
“牛肉！我要努力长高个！”
许逸钦帮着杨晓把土豆炖牛腩带着手套端了出来，杨晓忍不住说道：“你看看人家，一个男孩子都知道来端个菜，端个饭什么的，你就知道往那儿一坐。”
许逸钦先开口道：“妹妹都要去演戏了，在做饭有什么要紧谁说？在厨房帮忙就是女孩子的事儿了。”
贺鸣峥立刻竖起大拇指，对于自己的调教成果十分满意：“就是，不能有这种重女轻男的观念，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在厨房的。”
“就你话多，一天天说你一句要有10句在等着我。”杨晓不满意地说，“快去洗手了，祖宗吃饭总要吃的吧，快尝尝今天的土豆炖牛腩是钦钦做的。”
“笋也是我炒的。”许逸钦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她，显然是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嗯，不错，你做的菜和我妈妈一样好吃。”
“钦钦啊，你给你妈妈打过电话没有啊？”
“打过了，她说最近正放寒假，从早到晚都很忙，一直到晚上8点还要上课，他没时间回来吃饭了，买了个面包吃。”
杨晓叹了口气：“行，知道了，那我多留一点儿，你们快点儿吃，吃完了等一下去楼下送给刘乐乐他们家一盒，再送给对面儿杜佳佳送过去一盒，然后再给楼下店里面送过去一盒，煮这么多牛肉都分一份，我还留了一盒给你妈等晚上你回家直接给她拿过去就行。”
许逸钦忽然站起身：“那别等下再去了，东西一会儿就凉了，现在估计大家都在吃晚饭呢，我现在就去送吧。”
“说的也是，等我们吃完了，大家估计都吃完了，那鸣鸣你快去换个衣服把牛肉送下去。”
“我去就可以了，妹妹吃饭……”
“没事儿，没事儿，我跟你一起。”贺鸣峥看见杨晓都快瞪起来的眼睛，赶紧说道，“先运动运动再再吃饭，正好吃得多。”
“把手套，围巾都带上，外面下雪了——”杨晓看了一眼窗外，“互相掺着点儿，雪天路滑，别再摔了。”
“好嘞，妈妈，我们很快就回来！”
第一家是送马路对面自行车商行，自从王艳娇离婚之后，分走了，家里的房子卖掉，自行车商行留给了男方，杜佳佳和爸爸就收拾收拾，住在自行车上后面的单间里。
冬天自行车上好了，生意自然不好，除了过来打打气、修修车的基本没有别人，推开门就看见杜佳佳坐在柜台上看书，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欢迎光临，您想看看什么？”
“佳佳。”贺鸣峥说道。
杜佳佳扎着蓬松潦草的辫子，自打妈妈走后，头发好像永远都是那么乱，从来没都没有梳得整齐过，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干干净净的，总有一层灰蒙蒙的颜色，眼前一亮：“鸣鸣姐姐，钦钦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后面的单间传来一个迷茫的声音，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走了出来：“买什么……哦，是你们俩呀。”
“是。”许逸钦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把贺鸣峥拦在了身后，举起手里的小饭盒，“杨阿姨在家里面炖了牛腩，做得有点多了，说让我们分给佳佳一点。”
那男人似乎根本不想多说话，草草地点点头：“放那儿吧。”随后扭头就重新回到了单间，听见因为常年吸烟，喉咙总是卡痰一样的咳嗽声。
杜佳佳有些紧张地揪着衣服：“对不起，爸爸可能喝多了。”
贺鸣峥看着杜佳佳，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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