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上的露水还未干透，赖诗瑶已经站在巴黎大皇宫秀场的后台。
她指尖摩挲着旗袍领口盘扣，那抹鎏金胎记被遮瑕膏覆盖得严严实实。
十五个模特正在换装，月白色真丝面料上晕染的茶山纹路，在更衣室暖光里泛着雨过天青的色泽。
"瑶瑶姐！"实习生小林举着卷尺冲进来，"三号模特后背起了红疹！"
更衣帘哗啦作响，赖诗瑶抓起备用披肩时，看见七号模特锁骨处也泛起了诡异的红斑。
空气里浮动的雪松香薰突然刺鼻起来，她扯过样衣轻嗅，领口暗纹处残留着微量茶碱结晶——这分明是被人用茶汤浸泡过的痕迹。
"立刻查监控。"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纹里那些茶梗留下的细茧。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郝宇轩发来的米兰红茶品鉴会现场照片里，他西装袖口的蓝印花布正被聚光灯照得发亮。
更衣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十二台缝纫机的皮带齐齐断裂。
赖诗瑶蹲在散落一地的银针里，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后台此起彼伏的法语咒骂。
那些被茶汤浸染的布料像褪色的茶山，在暗红色警报灯里扭曲成狰狞的脉络。
"茶研所旧档案里提过这种腐蚀性处理工艺。"温热的檀香气息突然笼罩下来，郝宇轩的袖口擦过她发梢，平板电脑荧光映出他解开两粒的衬衫纽扣，"东区土壤监测数据异常时，逸辰埋的时光胶囊应该录到了什么。"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三维建模图，被放大的缝纫机齿轮间卡着半片紫砂碎片。
赖诗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无人机操控器的警报声里，郝逸辰淋湿的金丝眼镜后闪过的冷光。
"模特集体解约的事交给我。"郝宇轩将平板塞进她怀里，深灰色西装擦过满地银针时，蓝印花布袖口沾上了茶色锈迹，"还记得茶山小学的孩子们吗？
他们的形体课老师是前花样游泳队员。"
后台忽然涌入一阵裹着橙花香的夜风，二十套备用礼服正从物流通道滑进来。
赖诗瑶摸着旗袍下摆的手工绲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逸辰上个月教过孩子们茶染工艺......"
"他正在太平洋上空调整航线。"郝宇轩解开腕表扔进工具箱，袖口卷起时露出小臂内侧的烫伤疤痕——那是三年前为救她被沸茶浇过的痕迹，"无人机群已经锁定三个可疑信号源，但需要你锁骨上的鎏金胎记做最后定位。"
更衣室顶灯突然大亮，赖诗瑶对着化妆镜擦掉遮瑕膏的手突然顿住。
镜中倒映着物流通道闪烁的电子屏，某个熟悉的经纬度坐标正在米兰与巴黎之间疯狂跳动。
巴黎午夜的风裹挟着航站楼广播，郝逸辰的私人飞机刚滑入停机坪，手机屏幕就被三十七个未接来电映得发蓝。
他扯松领带时瞥见袖口沾着的缂丝金线——那是苏州绣娘阿婆硬塞给他的样片，此刻正泛着与赖诗瑶旗袍盘扣相似的鎏金光泽。
“让物流车直接撞开西侧应急门！”他踹开舷梯扶手，定制皮鞋碾过跑道上未化的冰碴。
二十箱真丝绡从集装箱倾泻而出时，他看见人群里梳着螺髻的老妇人正用银簪挑开面料经纬，古法缂丝机在混凝土地面投下蝉翼般的纹路。
后台的混乱被直升机轰鸣撕开缺口。
赖诗瑶攥着半幅设计稿转身时，郝逸辰的风衣下摆正卷着太平洋的咸涩水汽扑进来。
他食指划过她锁骨暴露的胎记，金属袖扣擦过的皮肤泛起星图般的灼热：“北纬32度的姑苏缂丝，配得上你新改良的茶染工艺吗？”
绣娘阿婆的银梭突然破开空气，三股金线在应急灯下织就流动的山峦。
赖诗瑶指尖发颤地抚过那些比发丝更细的纹路，十五年前母亲在茶山消失前缝在她衣领的平安符，突然与眼前的缂丝暗纹重重叠合。
“三小时内重制二十套。”郝逸辰将热美式咖啡塞进她掌心，杯壁还留着驾驶舱仪表的余温。
他转身用法语呵斥保安离开时，后颈的医用胶布隐约渗出星点血迹——那是强行拔掉演唱会输液针头留下的痕迹。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彩绘玻璃，翻译丽萨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晃进来。
她耳垂上摇晃的翡翠坠子让绣娘阿婆猛然抬头，银梭在真丝绡上划出尖锐的折角。
“设计师说要将茶山云雾化作流动的墨韵。”赖诗瑶指着设计稿上的渐变茶染，丽萨却对着意大利公关经理轻笑：“她说这些褶皱要模仿中国农妇的围裙。”
绣娘阿婆的银梭突然崩断。
赖诗瑶看着外国工作人员恍然点头的模样，后知后觉摸向发热的耳麦——那里面传来丽萨带着气音的嗤笑，与她昨日在洗手间听到的某个声音完美重合。
郝逸辰留在操作台的卫星电话突然亮起，加密频道里传出模糊的对话：“……翡翠耳环确认目标……胎记定位还剩18小时……”
更衣室外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二十套半成品礼服在晨光里泛着危险的柔光。
赖诗瑶握紧绣娘布满老茧的手，瞥见镜中丽萨正将口红涂出唇线——艳红的弧度像极了三年前茶山暴雨夜，那个撑伞站在悬崖边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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