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看着许枭和护送自己的两千士兵被“带下去”，等回过神来之时，身边只剩下霍渊和方信等人。
他强装镇定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冷声对霍渊道：“霍将军！粮食在你的辖区内被劫，你难辞其咎！杂家回京一定会如实禀明圣上！”
虽然粮食被截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是看到曹潜那一副欠揍的嘴脸，霍渊的脸忍不住冷了下来。
“悉听尊便！”霍渊冷声回道。
“你！霍渊，你这是什么态度？”曹潜厉声喝道。
“本将军冒险命人将雍州百姓的口粮都交给了您，如今粮食没了，本将军有什么办法？”
曹潜冷哼出声：“你若不想圣上治你的罪，便立刻重新筹措粮食，或者挨家挨户将被百姓抢走的粮食收回来！”
霍渊冷声道：“重新筹措粮食是不可能了，这里的粮食是雍州城百姓未来一个月的口粮，本将军都交给公公了。本将军现在还未想到办法如何向百姓解释断粮的问题。至于公公说的挨家挨户搜查，公公可以与我一同到百姓家看看。”
霍渊带着曹公公连着走了一条街，几乎每户人家的米缸、水缸都是空的，他们所见到的百姓也皆因饥饿和缺水而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甚至有的已经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看着眼前的情景，曹潜心中充满疑惑，这雍州的情况怎么与之前的传闻截然不同。
来雍州之前，京中盛传雍州有水有粮，百姓生活富足。
这神明赐粮到底是真是假？
曹潜心中嘀咕他明明亲眼见到百姓们将粮食抢了，怎么会没有呢？难道他们将粮食藏起来了？
百姓们当然是将粮食藏起来了。
如果被官府的人在家中搜出粮食，那还了得？！
没完成任务，曹公公不得不返回城中。
只是到了晚上，曹公公的吃食从昨天的白馒头变成了一碗清粥。
与曹公公一起来的侍卫将粥狠狠地砸在地上，冷声对送饭的丫鬟说：“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你知不知道，曹公公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即使是丞相大人也要敬上三分。还不快去将好吃的都端出来！”
丫鬟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清粥，这样的清粥每天城里是限量供应的。
明明是曹公公带走了粮食，又将粮食弄丢了，如今还大言不惭，说怠慢了他。
之前断粮的时候，连一天吃上一碗清粥对雍州的百姓来讲都是奢望。
这些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当真不了解百姓疾苦。
丫鬟敢怒不敢言，只能将侍卫的话转告了董荀。
董荀闻言，冷哼了一声，“还将这里当做京城呢？想在这里作威作福，让他们等着吧！”
于是，当天晚上一直到了一更天，曹公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等的“晚饭”也没有来。
他命人去催董荀，董荀则直接回复他道：“清粥限量，明天连清粥都没有了。”
曹公公听到下属的汇报，愤愤地摔了一套茶盏，差点没冲到董荀面前与他理论。
但是想到人在屋檐下，他还是先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哪曾想，第二天早上，还是一碗清粥，米粒比前一天还少。
虽然感觉权威受到了挑衅，尊严被践踏，但是早已饥肠辘辘的曹公公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那碗清粥喝了。
当他想再喝一碗时，却被告知没有了。
曹潜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府衙，“董大人，你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雍州的待客之道吗？……”
董荀也正在吃早饭，曹潜发现他的早饭与自己的一般无二，到了嘴边的话只说了一半。
董荀见曹潜过来，佯装惊讶地说：“曹公公怎么过来了？您快请坐！”
曹潜毫不客气地在主位坐了下来，对董荀说道：“董大人，杂家在出发前便听闻雍州有粮有水，接纳了附近州县数十万百姓。怎么本官一来，你们就没粮没水了？”
“不是说霍家军有什么庇佑，神明会赐粮赐水吗？正好也让杂家见识见识。”
董荀有些为难地说：“曹公公，神明庇佑赐水赐粮是真。然而，我等谁也无法左右神明的想法，神明想赐粮便赐粮，不想赐粮，我等也没有办法啊！”
“不瞒公公，在公公来雍州之前，神明就已经许多时日未赐粮赐水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一次，当时就连霍家军都去挖山上的干草来煮着吃了。”
曹潜对董荀的话半信半疑。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董荀带着曹潜在城中各处派粥点儿走了一遭。
看到每个派粥点，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百姓手中拿着陶碗，每人要排很久才领到一碗只飘着几个米粒的清粥，曹潜才知道董荀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他仍心存疑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董大人，即便如此，可为何不见百姓闹事？”曹潜问道。
董荀微微一笑，“公公有所不知，百姓们知晓如果不是神明庇佑霍家军，如果不是神明赐粮，大家早就饿死了。”
“大家相信只要有霍将军在，只要大家虔诚祈祷，神明一定会再次赐粮给我们的。因此，大家都在咬牙坚持着。”
然后，靠近曹潜，小声道：“百姓们不知道粮食被您带走，又被抢了，否则恐怕就不会如此平静了。”
曹潜抬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衙的路上，曹潜看到许多百姓跪在道路两旁在虔诚祈祷。
他疑惑不解地问董荀：“董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董荀沉声答道：“这是百姓们在祈祷神明赐粮。上次神明断了霍家军的粮食，是雍州全城百姓虔诚祈祷，感动了上苍，神明才再次赐粮。”
每每想起上次断粮，董荀就感觉心惊肉跳。
虽然，在曹潜面前有演戏的成分，但是这次神明断供也是事实。
虽然霍渊向他保证，过不了几天神明会再赐粮，但是一刻没见到粮食，董荀心中便一刻不踏实。
曹潜心中好奇，他特别想亲眼见见所谓的“神明赐粮”究竟是如何赐的，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霍渊蛊惑人心的说辞。
这几日，他询问了一些官兵和百姓，大家都对神明赐粮一事深信不疑。
难道，真的有神明吗？
曹潜心中的疑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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