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陈留城，阳光洒在青石街道上，映出一片晶莹。城门处，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只见一队玄甲骑士率先驰入，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却丝毫不显肃杀，反倒透着股沉稳的威仪。
骑士过后，是二十名高举仪仗的亲卫，玄色云纹旗在风中舒展，旗面绣着的“王”字金线熠熠生辉，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由四匹纯白骏马拉着的马车，车厢雕花木窗，帘幕低垂，华盖高悬，气象威严，一看便知是贵人銮驾。
车后跟着数十人，或穿锦袍、或披甲胄，皆是文臣武将模样，个个垂首敛目，神态恭敬。
“王驾入陈留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沿街百姓顿时涌了过来，起初只是踮脚张望，很快便有人“扑通”跪倒，接着一传十、十传百，街巷两侧跪了满地，山呼之声此起彼伏：“丞相大人！”
“王丞相免了兖州三年赋税，真是仁德啊！”
“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丞相大人盼来了！”
更有人仰头高呼“天佑王师”，声浪直上云霄。
车驾停稳，侍从恭敬掀开车帘，王镜自车中缓步走下。
她发髻高挽，一支金凤步摇在鬓边轻颤，珠玉流苏垂落，映着雪光莹莹生辉。耳垂一对明月珰，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更衬得颈如蝤蛴，肤若凝脂。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凝霜，唇上一点朱红，似雪中寒梅，清艳不可方物。
身披一袭宝蓝锦缎大氅，领口围着一圈蓬松的雪狐毛，在寒风中轻轻拂动。衣袂上银线绣着流云纹，行走时如星河倾泻，华贵非常。腰间束着错金螭纹禁步，身姿挺拔，行动时金声玉振，步步生莲。
百姓们从未见过如此人物——既似姑射仙人般高贵出尘，又带着人间王者的威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让满城飞雪都成了陪衬。
“乡亲们快请起。”
王镜微微一笑，缓步上前，亲自扶起一位白发老者。“大雪天的，地上凉，莫伤了身子。”
那老者颤巍巍抬头，眼中映出她清冷的容颜，竟一时恍惚：“仙、仙人下凡……”
四周百姓闻言，更是激动难抑。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抹着眼泪喊道：“大人！俺家汉子前几日被乱兵抢了的耕牛，昨日兵爷就给找回来了，还多赔了两石粮！您真是活菩萨啊！”
“俺家铺子被流寇砸了，也是军爷帮着修好的！”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汉子跟着喊，“大人，您的兵真是天兵天将，连俺掉在地上的铜板都捡回来还俺！”
王镜笑着朝众人颔首，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忽然瞥见人群边缘有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踮着脚往这边看，手里还攥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她走过去，半蹲下身，柔声问：“小家伙，你手里拿的什么？”
孩童被父亲往前推了推，怯生生地打开红布，里面是块饴糖，已经被体温焐得有些软了。“阿娘说……给大人尝尝，甜的。”孩子声音稚嫩，却字字清晰。
王镜接过饴糖，还不忘用袖口擦了擦孩子冻红的脸颊：“谢谢你呀，这糖一定很甜。”
她转头对身后的主簿杨修笑道，“记下这孩子家的地址，回头送些蜜饯点心来，算是我谢他的。”
孩子的父亲顿时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丞相体恤，草民……草民无以为报啊！”
这时，先前被扶起的老者又上前一步，颤巍巍道：“丞相，全城的士绅百姓都商议好了，要为您立一座生祠，日日焚香祷告，愿您福寿绵长！”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对！立生祠！”
“让后世子孙都记着大人的恩德！”
“诸位心意，镜心领了。”
王镜却摆了摆手，四周为之一静的同时，只听见她郑重道，“立祠就不必了。”
“镜带兵至此，只求百姓能安稳度日，衣食无忧。百姓之物，分毫不取。惟愿兖州安定，便是最好。”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人将手里的枣子、栗子往这边抛来，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很快便如雨点般落下，却都避开了王镜的衣襟，只落在她脚边的红毡上。
甚至还有刚蒸的馒头、自家织的布帛，堆得像座小山。
亲卫赵虎正要阻拦，却被她用眼神制止，她弯腰捡起一颗红枣，对着抛果的妇人笑道：“多谢大嫂的好意，这枣我收下了，但东西太多，还请乡亲们收回，留着给孩子们吃吧。”
妇人却扬声喊：“丞相，这是俺们的心意！您不收，就是嫌俺们的东西粗陋！”
“哪里的话。”王镜朗声笑起来，“那我便收下这颗枣，其余的，就当是乡亲们替我存着，等明年秋收了，我再来尝大家种的新米，如何？”
这话一出，百姓们都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脸上已漾开真切的笑意。
有人开始往回捡落在地上的果子，嘴里念叨着：“丞相说要吃新米呢，咱可得把地种好！”“对！不辜负丞相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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