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腊月二十三日,巳时末
焦碑寺方向,官军阵中战鼓节奏陡然加快,由缓促变为急催声震四野,官军夜不收探知道大队流寇在嘉陵江架桥,洪承畴准备先手进攻了。
白广恩部前列,数十辆特制的偏厢战车被民夫推着,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这些战车以厚木为板前部斜置并且覆以生牛皮,关键部位还钉着铁片,车厢内搭载着一门轻型佛郎机炮及数名炮手、弹药,战车之间用铆钉连接十分的坚固。
战车之后,约一千二百名鸟铳手排成相对松散的三段阵列,身着暗红色或蓝色棉甲,腰上都配有腰刀,挂着一个火药壶。
他们面色紧绷,在军官和督战队的呼喝下,随着战车的节奏迈步,再往后,是穿着铁扎甲或者镶铁布面甲的重步兵,长枪兵端着长枪前进,这是准备一旦接近便突击陷阵的中坚力量。
白广恩的八百骑兵则在本阵两翼稍后位置游弋引而不发,侧翼李国奇部的旗帜也在移动,显然在配合主攻方向施加压力。
总计六千余官军,向着二里外白鸽林的义军阵地压来,他们的目标明确就击穿当面之敌,再合围正在李渡镇筑桥的联军,打一场大大的歼灭战。
白鸽林坡地,克营阵中也已经准备就绪,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官军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战车……”
孔有德放下千里镜,他出身辽东,对官军各种战法并不陌生,这种战车配合火器推进的战术,自家在缺乏重炮的情况下,面对这些尤为棘手。
“线国安,看来洪承畴是认真了,连战车营都调来了,以前也很少看官军用。”
负责指挥步兵的线国安同样面色有些严肃:“车坚炮利,后面跟着的铳手也不少,咱们的炮不知道打得动这些战车不,在辽东官军也用这些,碰到红夷炮就没用了,长山之战关宁军的战车被红夷炮当靶子打,可惜我们没带过来。”
炮标的反应很快,在官军战车开始移动时,炮队标统开始下令:“测距,所有佛郎机炮准备,目标官军战车队列,虎蹲炮预备,待官军步卒靠近再打。”
训练有素的炮手们迅速调整炮口角度,装填手将预装好弹药和发射药包的子铳从母铳后部装入,闩紧,炮长手持火绳,紧盯前方。
“进入射程!开火!”
“轰轰轰——!”
白鸽林的炮标阵地上,二十门佛郎机炮几乎同时发射,炮口喷吐出长长的赤焰与浓密的白烟,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砸向缓慢推进的官军战车队列。
几乎同一时间,官军战车上的佛郎机也开火了,战场之上瞬间白烟升腾。
刹那间,双方阵地前沿被连绵的炮火轰鸣与翻滚的硝烟所笼罩!炮弹在空中交错飞掠,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
“砰!”
“咔嚓!”
一枚炮弹幸运地命中了一辆官军战车的侧面,木屑混合着铁片崩飞,那辆战车猛地一歪,车后的炮手和辅兵非死即伤。
但更多的炮弹要么打在了战车倾斜的护板上弹开,只留下深深的凹痕和裂纹;要么直接越过战车,砸进了后面跟随的步兵队列,引发一片惨叫和混乱;还有的落在空地上,砸起来大量泥土。
官军的还击同样凶猛,他们的炮弹大多瞄准白鸽林坡地上的炮兵阵地和前沿阵列。
炮标标统为求稳定和射界,修筑了简易的土垒炮台,这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直射炮弹的冲击,但也限制了火炮的机动。
几发炮弹打在土垒上,泥土纷飞,一发炮弹被弹起来进行二次运动直接削掉一个炮手的首级。
也有炮弹落入前沿鹿角后的鸟铳手队列,瞬间犁开一条血路,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器一起抛洒。
“稳住、装填,继续射击!”
炮队标统在硝烟中奔走呼喊,尽管被呛得连连咳嗽。
双方你来我往,进行了约两轮急促射,战场上更是白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呛人喉咙,炮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战果却令双方都不甚满意,佛郎机炮射速虽快,但对付这种有斜面防护的战车,五两的实心弹破坏力有限,除非直接命中要害或极其幸运从炮口伸出来的地方飞进去。
官军战车只被击毁击伤五六辆,大部分依旧在顽强推进,车上的火炮也不断还击,给义军阵地造成持续伤亡和压力。
义军这边阵地虽然一片狼藉但是伤亡不大,同样是倾斜的土台挡住了大部分炮弹。
“炮管过热,停射冷却!”
随着命令,双方猛烈的炮击渐渐稀疏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射击和炮弹落地的闷响,战场上暂时只有伤者的哀嚎和军官的呼喝显的格外刺耳。
而官军的推进并未停止,战车在炮击间隙又向前移动了数十步,距离义军前沿鹿角障碍带已不足百步,车后的鸟铳手阵列也越来越近,只不过烟雾阻挡双方根本看不清对面的脸。
“鸟铳手,上前!”官军阵中传来号令。
战车后的官军鸟铳手迅速从车阵间隙向前,在战车的侧翼和前方,排成了松散的三段击队列,他们以战车为掩体,或者半蹲在车后,将鸟铳架在车板上,火绳稳稳燃向药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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