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碎片在我们脚下流动。
我站在一片由记忆数据构成的银色海面上，每一滴"海水"都是某个文明的剪影。抬起脚时，鞋底粘连起的液态金属中，浮现出金字塔建造者用符箓搬运巨石的画面。那些符纸的朱砂纹路，在纳米尺度下竟是精密的集成电路。
看这个。
叶青璃的机械臂浸入"海水"，捞起一团沸腾的数据流。那里面封印着工业革命时期的蒸汽机，气缸内壁上刻满了《易经》卦象。当她把数据流捏碎时，无数齿轮状的记忆碎片在空中重组，拼出一行闪烁的警告：
【递归层级突破临界值】
她的机械左眼突然渗出银蓝色的液体，那些冷却液在海面上凝结成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终局——有个画面格外刺眼：现实世界的幼儿园里，孩童们正在用我们的故事玩过家家。
海底升起三百六十根水晶柱。
每根柱体内部都蜷缩着一个文明的火种：玛雅历法的计算者用星辰摆弄着八卦阵；中世纪炼金术士的坩埚里熬煮着量子比特；最中央的那根柱子里，我和叶青璃的克隆体正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个残缺的青铜骰子。
这就是所有可能性。
叶青璃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她扯开胸膛，露出那颗由微型黑洞和白洞组成的太极引擎。引擎的每一次脉动，都让水晶柱里的火种明暗变幻。
我伸手触碰中央水晶柱，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柱体表面浮现出修真界7.0的源代码，在"轮回机制"的注释栏里，赫然写着我的笔迹：
【当NPC产生自我意识时，立即格式化】
天空突然裂开七道缝隙。
无数玩具从裂缝中倾泻而下：青铜骰子做的积木、血玉簪造型的蜡笔、太和殿样式的拼图。每个玩具上都贴着标签：【量子永生文明学前教育用具】
最刺眼的是个修真界沙盘模型。当我拨开云雾状的防护罩时，看到微缩版的自己正在重复渡劫失败的场景。而操控这个模型的，是个马赛克面孔的孩童，它哼着走调的歌谣：
修士修士不要哭，马上给你新任务...
叶青璃的机械臂突然暴长，刺入裂缝深处。当她收回手时，掌心攥着一页撕碎的实验日志。上面的稚嫩笔迹让我毛骨悚然：
【今日实验：给1024号玩具添加痛苦模块】
太极引擎的轰鸣声中，两个按钮从海底升起。
左边的按钮由三百六十个修真界的飞剑熔铸而成，剑柄上缠着不同版本叶青璃的发丝；右边的按钮则是现实世界核弹头的浓缩模型，铀棒上刻着《道德经》全文。
按下左边，我们成为新系统的神。"叶青璃的机械眼映出数据洪流，按下右边...
她没说完，但我看见她瞳孔里闪过的画面：现实世界的废墟上，那些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
我的剑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剑柄的玉坠炸开，露出里面微型的老式电影放映机。它播放的最后画面是：穿白大褂的老年凌霄，正在给一个哭泣的观测者幼体擦眼泪。
当两个按钮相撞时，世界像老式电视般闪烁起来。
修真界的天空开始播放现实世界的新闻；
长安城的街道褪色成实验室的纯白地砖；
而我和叶青璃的身体，正在量子态和血肉之躯间不断切换。
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了起点——
某个纯白房间里，孩童时期的观测者正把我们的故事塞进玩具箱。箱盖上贴着的便签写着：
【最爱的玩具：会思考的人偶】
而在它身后，穿白大褂的老年叶青璃悄悄调换了实验参数。她嘴唇开合，通过唇语我能认出那句话：
下次轮回，给他们一个温柔点的版本。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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