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秋雨淅淅沥沥打在 "默雯陶艺" 的玻璃上，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订单曲线，指腹在鼠标上磨出红印。过去一周，店铺评分从 4.9 暴跌至 3.2，最新评论区里，"釉面有气泡发货慢 根本不值这个价" 的差评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陈哥，又有三个客户申请退款。" 小雯抱着刚出窑的茶杯从里间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釉料。她强装镇定的语气里，藏着难掩的颤抖。
陈默突然站起身，木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工作台上未完成的青瓷茶洗，陶泥上还留着他昨夜烦躁时掐出的指痕。"这些差评，" 他声音发哑，"是从我们和咖啡馆合作后开始出现的。"
小雯愣住了。三天前，他们刚与连锁咖啡馆 "豆屿" 签订首批两百套定制茶具的合同，这是创业以来最大的订单。她翻开差评详情，发现多个账号的收货地址都指向同一写字楼 —— 正是 "豆屿" 竞争对手 "咖乐多" 的总部。
"是恶意差评。" 小雯握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我听说 ' 咖乐多 ' 最近在打压本土手作品牌。"
陈默抓起车钥匙："我去找他们理论！" 却被小雯拦住。她看着丈夫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为了改良釉料配方，在窑前守了三天三夜，睫毛上沾满窑灰的模样。"别急，"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当天深夜，四合院的槐树下，小雯支起手机支架，镜头对准了工作台。陈默赤手沾着陶泥，转盘转动的 "沙沙" 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今天带大家看看，一件手工陶瓷是怎么诞生的。" 小雯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从揉泥、拉坯、修坯，到上釉、烧制，每一步都藏着手作人的心意。"
镜头扫过陈默布满老茧的手掌，扫过窑炉上斑驳的烧痕，扫过货架上那些带着细微瑕疵却独一无二的作品。评论区起初满是质疑："这也太粗糙了比机器做的差远了 "，但随着陈默将一块普通陶泥逐渐塑造成精致的莲花茶洗，弹幕渐渐变了：" 原来手工陶瓷是这样做的 突然理解为什么贵了"。
王秀兰蹲在镜头外的阴影里，看着女儿女婿专注的模样。她想起自己在超市值夜班时，对着货架上整齐划一的机器陶瓷发呆的场景 —— 那些杯子漂亮是漂亮，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刻，陈默指尖滑落的一滴釉料在陶坯上晕开，像极了小雯小时候画在课本上的歪扭小花。
第二天清晨，"默雯陶艺手工直播" 冲上同城热搜。小雯翻着后台数据，突然发现有个叫 "手作之魂" 的账号连续打赏了二十次火箭。点进主页，她愣住了 —— 账号主人竟是 "豆屿" 的首席设计师林薇，那个在签约时曾质疑 "手工陶瓷能否量产" 的冷脸女人。
"陈先生，" 林薇的私信简短有力，"我在直播里看到了你们的柴窑。下周的 ' 东方美学论坛 '，敢不敢带着作品来？"
陈默盯着手机，喉咙发紧。柴窑烧制是他最得意却也最忐忑的技艺，成功率只有 60%，每次开窑都像在拆盲盒。但此刻，小雯亮晶晶的眼神让他突然有了勇气："敢。"
论坛当天，老街的三轮车夫们自发组成车队，载着陈默的柴窑作品驶向会展中心。王秀兰特意换上了小雯买的藏青旗袍，袖口处绣着她偷偷找张阿姨学剪的陶瓷花纹。"别紧张，" 她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你烧的茶洗，比我见过的所有机器制品都有温度。"
会展中心里，"咖乐多" 的展位前围满了人，他们展示着 3D 打印的 "完美陶瓷"，棱角分明，釉面光滑如镜。而 "默雯陶艺" 的展位前，却显得有些寒酸 —— 粗糙的木架上，摆着带着火痕的茶洗、釉色不均的花瓶，甚至有个杯口歪斜的马克杯，杯身上刻着小雯的歪扭签名。
"这也能叫艺术品？" 有观众发出嗤笑。陈默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歪扭的马克杯："这个杯子，是我第一次成功烧制的作品。" 他指着杯口的弧度，"当时小雯说，这个缺口像月亮，从此我们叫它 ' 月牙杯 '。"
他又举起一个布满冰裂纹的茶洗："这个茶洗在窑里多烧了半小时，我以为毁了，没想到火痕竟形成了独特的纹路。" 手指抚过粗糙的釉面，"手作的意义，就在于不完美里的独一无二。"
会场突然安静。林薇不知何时站在展位前，拿起那个曾被差评 "釉面有气泡" 的茶杯。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见杯壁内细密的气泡，像封存了一整个星空。"机器能复制形状，" 她轻声说，"却复制不了手作人指尖的温度。"
当天下午，"默雯陶艺" 的展位前挤满了举着手机直播的观众。有个穿汉服的姑娘举着 "月牙杯" 惊呼："这就是古人说的 ' 火与土的诗 ' 吧！" 更有人当场下单："给我来个带火痕的，就要独一无二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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