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事？”
裴云舒拿着铁铲，将模具中土压了压，起身问道。
“云舒啊，”李芸香老脸扯出一抹微笑，“是这样的，我和你爹有个不情之请。
想从你，从你借点银子。
富贵他，又欠了点债，人家催的紧呢。
这邻里亲戚我都借遍了，就你手头宽裕些，能不能？”
李芸香姿态难得放的很低，不过过去的记忆在脑海里流转，裴云舒没有客气道：
“叶婶儿，借钱啊？
还记得当初我在你家的时候，有一回发高烧，你们家的人怎么和我说得吗？”
李芸香老脸一黑，眸子中的火星就昏暗下去。
“你说家里没钱给我瞧病，还让我去青楼陪客，我没有记错吧？”
李芸香闻言，脸色越发暗了，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却是裴云舒继续道：
“不止你这么说，叶成山也说，让我死了算了，还要给我配冥婚，我没冤枉他吧？”
“云舒，这都过去了~”李芸香脸上满是无奈，她不知道裴云舒的记忆力怎么这般好。
可裴云舒戳心窝的话，再次响起：
“还有叶富贵夫妻俩，双双让我自生自灭，现下他被人追债，追得好啊。
换作是我，怕是打不死他。”
“唉，云舒……先前我们是有些不对，不过娘已经想过了，只借十两银子就好。
加上你现在不正建新房嘛，那钱我们也不白借，给你干一个月的活，就当抵银子了怎样？
按照现在工价算，我们四人一个月的工钱，足足超出十两了呢。”
裴云舒勾了勾唇：
“既然你都算过了，可以按你说的来。
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人来，他们呢？”
“谢谢云舒了，谢谢云舒了，他们在门前道上呢，”李芸香话落，转过身子，便扯起了嗓子：
“云舒啊她不和咱们计较，同意了，快，今儿咱们就帮她干活。”
她话音一落，裴云舒便见篱笆门被推开，叶成山三人上了小径。
叶成山一袭粗布麻衣，叶富贵一袭蓝衣，林秀秀也是身粗布衣裳，几人来到裴云舒面前，便朝其打了声招呼：
“云舒。”
“大嫂。”
“大嫂。”
裴云舒觑了几人一眼：
“钱可以借你们，不过活你们得给我干好了。
切莫像在家里一样，只知道推卸责任，偷奸耍滑。
这十两银子，你们干够活了，就给你们。”
说着，吩咐瘦猴：
“收留了几个干活的，现下你家主子我啊，能彻底做个甩手掌柜的了。
他们几个我交给你了，好生监督着点，你家主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
瘦猴冲着裴云舒抱了下拳，望向四人，便吩咐道：
“叶老头，叶富贵，你们俩负责抬泥巴，你们俩女的，负责把模具中的土弄结实了。
今天你们的任务是，二百块方砖，弄不完，没饭吃。”
轰！
叶老头几人脑袋上皆是一声响，一个成年人，一天到晚不歇，最多能二十块砖。
现在翻一倍，不是欺负人么！
“四个人，一天二百块，这太多了！”叶成山阴沉着脸道。
“呵，嫌多啊，那你们可以走啊，门在那边。”
瘦猴觑着他们，手向门外指去。
吓的叶成山几人脸一白，纷纷抢答道：
“我们干。”
“我们干。”
而后宽阔的裴家院子里，叶家四口人顶着烈日，忙碌着。
叶成山和叶富贵俩人抬泥土，李芸香和林秀秀拿着铲子，将黄泥往模具里舀，并用铲子将泥土捶实。
瘦猴和陈八斤三人，则上山砍起了树：
“瘦猴，咱们三个不在，那叶老头几人不会趁机偷懒吧。”
“偷懒怕什么，二百块砖，不干活没饭吃，尽管偷懒吧，到了晚上还没弄完，我们给他们点蜡烛。
看着他们干。”石头扶着棵树，话落，拿起砍刀就跺了下去。
瘦猴淡淡一笑，手也抚摸上了树干：
“石头言之有理，咱们不管，就等着晚上监视他们。”
陈八斤弯了弯唇，这几个人太混蛋了，还不如不借钱他们。
可转念一想，此事是老大的决定，也就不再言语了。
他们在山上砍的是椽梁，在砖头砌好屋子主体后，搭在上头，粗细共要三百来根。
相对于制砖来说，不需要那么赶。
于是上午砍了几根，吃了午饭后，又砍了几十根，黄昏的时候，几人才扛着树干回家了。
瞧了眼院子，砖头总共做了二十来块，再看李芸香和林秀秀，二人皆是动一会儿，歇一会儿，三人皆眸光喷火开来。
见八斤和石头都要上前，瘦猴一把拦住了他们：
“两位哥哥都不及我狠，看我的吧？”
瘦猴话落，卷起袖子，迈着八字步，走到李芸香二人身后，一人一下子，二人就滚落在了地上：
“让你们俩弄砖，你们俩就这般磨磨蹭蹭的。
啊？简直不要脸。”
李芸香被踹的尾骨发疼，浑身气闷，可想着儿子外债累累，爬起身来，忙点头如捣蒜：
“瘦猴大爷息怒，老婆子我这就麻利干活，麻利干。”
李芸香说话之际，浑浊地眼泪从脸庞汩汩下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林秀秀也是，强撑着疼痛的背爬起，拿着锤子忙敲击着土面，眼皮都不敢抬。
瘦猴觑了二人一眼，瞧着叶成山和叶富贵颤巍巍地提着筐泥，向他所在方向靠近。
他捞出鞭子，一个箭步，“唰唰”两声，叶成山和叶富贵二人便跳了开来。
“瘦猴大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我们晚上不吃饭，不睡觉，把二百块砖做起。”
“爹。”
叶富贵看了眼瘦猴，愤恨的表情自面上闪过，不过瞅见老爹一直冲自己使眼色，他忙改口道：
“是，我们一家四口今晚不吃不睡，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呵，”瘦猴冷笑一声：
“知道自己的任务就好。顺便我提醒你们一句，这一个月，你们每天都有活干。
当天的任务完不成，那就不吃不睡也得完成。毕竟，我家老大的钱，可不是刮来的。”
“是，是。”叶成山父子说完，忙碌开来了。
“唉，醒醒，起来了，去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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