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粮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应对鬼子可能的“钻地”攻击，另一头，栓柱带着两个最机灵的民兵，已经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废弃砖窑厂附近。
这砖窑厂荒废有些年头了，就剩个破败的大窑洞和几间快塌的土坯房，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栓柱他们不敢靠太近，在远处一个长满荆棘的小土包后面趴了下来，这里地势稍高，能勉强瞅见砖窑厂院子里的大概情形。
趴了能有大半天，快到晌午的时候，果然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只见一队鬼子工兵，大概二三十人，押着几十个伪军和抓来的民夫，赶着几辆大车，晃晃悠悠地进了砖窑厂的院子。
大车上拉的，正是王三秃子消息里说的粗竹竿、厚木板，还有一些铁锹、镐头、辘轳之类的家伙事。
一个戴着眼镜、像是工兵头目的鬼子军官，拿着图纸，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很快，那些伪军和民夫就在鬼子的皮鞭和吆喝下，开始清理院子中央的碎石和杂草。
“狗日的，真让有粮哥和老爷子猜着了！”栓柱心里暗骂，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
清理出一片空地后，鬼子工兵开始用石灰粉在地上画线，定出一个约莫井口大小的圆圈。然后，那些伪军和民夫就被逼着开始往下挖。
“是在打井！”栓柱确认了，心里更沉了。他仔细记下那井口的大概位置——差不多就在破窑洞门口往南十来步的地方。
挖出来的土被一筐一筐吊上来，倒在旁边，很快就堆起了一个小土堆。鬼子兵在旁边架起了机枪，警戒得很严实。
栓柱他们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死死盯着。眼看着那井口一点一点往下深，竹竿和木板也开始往下放，用来加固井壁，防止坍塌。
直到天快擦黑，鬼子才吹哨子收工，留下几个哨兵看守，大队人马拖着疲惫的伪军和民夫回去了。
栓柱他们又等了好久，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才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爬下土包，猫着腰，一路疾跑回到了李家坡。
“哥！确定了！鬼子就是在打竖井！就在砖窑厂院子当间！”栓柱一进指挥部就气喘吁吁地报告，“挖了一天，看样子下去得有一丈多深了！用竹竿和木板撑着井壁呢！”
孙有粮看着栓柱在地上画的简单示意图，脸色凝重：“果然来了……他们进度不慢啊。”
“是啊，照这个速度，加上鬼子有机器帮忙，恐怕用不了十天半月，就能打得很深！”栓柱忧心忡忡。
“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当！”孙有粮一拳砸在土桌上，“得给他们找点麻烦！”
硬冲肯定不行，鬼子戒备森严。得想别的法子。
孙有粮把李二狗叫来：“二狗，王三秃子那边，还能不能递话？”
“能！哥，你说！”
“让他想办法，在那些被逼着干活的民夫里悄悄传话，干活的时候，能磨洋工就磨洋工，能偷懒就偷懒，暗中破坏点工具，或者稍微动动手脚，让井壁没那么结实也行！总之，想办法拖慢鬼子的进度！但要绝对保证自己的安全，别被鬼子发现！”
“明白！”二狗领命而去。
这算是软刀子割肉，能起多大作用不好说，但总能给鬼子添点堵。
另一方面，孙有粮加紧了地道上方的防御准备。
日子就在这种极度紧张和忙碌中一天天过去。砖窑厂那边的竖井，在鬼子的催促和打骂下，还在不断向下延伸。
王三秃子通过土地庙石狮子底下的砖缝，又冒险递出来一次消息，说坂田催得很紧，工兵日夜两班倒，进度很快，估计再有个七八天就能打到预定深度了。
消息一次比一次紧迫，地道里的气氛也像绷紧的弓弦。
这天夜里，孙有粮正和几个骨干商量是不是要提前做好部分区域人员撤离的准备时，那个负责监听坛子的民兵突然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有粮哥！不好了！我…我听到上面有动静！不是挖土的声音，是…是‘咚咚咚’的闷响，像是拿大锤砸啥硬东西！就在…就在三号储备洞上面那片！”
三号储备洞，那里存放着不少粮食和一部分宝贵的石油！而且，那里正好有一条相对靠近地面的备用通道！
孙有粮心里“咯噔”一下：“走！去看看！”
一群人立刻赶到三号储备洞附近。孙有粮把耳朵贴在一个埋得最浅的坛子口上，屏息凝神仔细听。
果然！透过厚厚的土层，“咚…咚…咚…”节奏感很强，绝对不是自然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机械或者重锤在作业！
“坏了！”孙有粮猛地抬起头，脸色难看，“鬼子…鬼子可能不止打了一口井！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横向凿击！他们可能已经打到了一定深度，开始横向挖掘，寻找我们的地道！”
所有人都慌了。如果鬼子已经近在咫尺，那陷坑、加固顶棚恐怕都来不及了！
“快！立刻转移三号洞的粮食和物资！往更深处撤！”孙有粮当机立断，“栓柱，带几个人，拿上家伙，守住通往这里的通道口，万一…万一真被打穿了，坚决堵住！”
地道里顿时乱成一团，人们惊慌失措地开始搬运物资。
孙有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趴到坛子边，更仔细地倾听那“咚咚”声。听了一会儿，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这声音…有点怪…”他喃喃自语，“不像是从正上方下来的…像是…像是从斜侧面传来的…而且，这动静不像是大规模机械，倒像是…少数人在用蛮力敲打…”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不能自乱阵脚！栓柱，你守在这里。二狗，你带两个人，跟我从那条废弃的探矿巷道摸过去看看！那条巷道好像就通到三号洞侧面不远！”
“哥！太危险了！”栓柱急忙阻拦。
“顾不上了！必须搞清楚鬼子到底在哪儿搞鬼！”孙有粮已经抄起了一把短镐和一把盒子炮，“万一不是冲着三号洞来的，咱们不是白忙活？万一是别的机会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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