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窗棂，夏澜坐在县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握着母亲冰凉的指尖。监护仪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母亲苍白的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医生说是情绪激动引发的心肌缺血复发，需要绝对静养。
"妈，您一定要好起来..."夏澜轻声呢喃，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至今想不明白，母亲为何在看到那张老照片后会突然晕厥。照片背面的那个签名——"周文渊"，到底意味着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李强的消息："夏书记，查到了！'周氏地产'的法人代表周文斌，是周文渊的侄子！县住建局副局长的妹夫！"
夏澜瞳孔微缩。她轻轻将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李强的电话："证据确凿吗？"
"千真万确！"李强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查了工商登记，周氏地产是三个月前注册的，正好是我们村火起来之后。更可疑的是，他们最近在县城银行有一笔500万的贷款，用途写着'乡村旅游开发'！"
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如同夏澜此刻纷乱的思绪。她想起那封匿名举报信，想起村民们的异常举动，想起母亲看到照片时的惊恐表情...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继续查，但要小心。"夏澜叮嘱道，"尤其注意王嫂和李大爷家的动向。我马上回村。"
挂断电话，夏澜回到病房，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医生说过，这次复发比上次严重，至少需要一周的住院观察。但村里的事态紧急，她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夏书记。"护士轻轻推门进来，"有位老先生来看您母亲。"
夏澜转头，看到老支书赵德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裤脚还沾着泥水。老人看到病床上的夏母，眼圈立刻红了："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赵叔，您怎么来了？村里现在..."夏澜接过保温桶，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你放心，村里有我和李强盯着。"老支书抹了把脸，"杨大嫂组织了妇女排班，轮流来照顾你妈。村里人都记着她的好呢。"
夏澜鼻头一酸。这些朴实的村民，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
"那个周文渊..."老支书突然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二十年前，他就想来咱们村搞开发，说要建什么'仙缘度假村'，差点把七仙女井都给填了。是你妈带头反对，联合村民上书县里，才保住了村子原貌。"
夏澜瞪大眼睛："我妈从来没提过这事！"
"那时候你还小呢。"老支书叹了口气，"后来周文渊因为贪污被抓，项目就黄了。没想到现在他侄子又冒出来..."
夏澜的手机又响了，是法国乡村旅游协会的翻译发来的邮件，询问云溪村的土地产权是否清晰，语气中带着疑虑。她心头一紧——国际合作伙伴也开始质疑了，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赵叔，我得回村一趟。"夏澜握了握母亲的手，"这里就拜托您和杨大嫂了。"
老支书拍拍她的肩："去吧，村里更需要你。记住，咱们全村人都是你的后盾！"
雨中的山路泥泞难行。夏澜的车刚驶入村口，就看到李强撑着伞在等她，脸色凝重："夏书记，不好了！王嫂家刚刚来了几个陌生人，看样子是在谈房子买卖！"
夏澜二话没说，调转车头直奔王嫂家。车还没停稳，她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牌是县城的。透过雨帘，隐约能听到屋里激烈的争论声。
"...价钱可以再谈！"一个男声高亢刺耳，"周总说了，你们村的房子以后都是金疙瘩！"
"我不卖！"王嫂的声音颤抖但坚决，"这是祖宅，卖了对不起祖宗！"
夏澜推门而入，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王嫂站在堂屋中央，对面是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茶几上摊着一份合同。看到夏澜，王嫂如见救星般扑过来："夏书记！他们非要买我的房子..."
为首的男子约莫四十岁，油光锃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金表在昏暗的屋子里闪闪发光。他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夏澜，嘴角扯出一丝假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夏书记吧？幸会幸会！我是周氏地产的项目经理刘..."
"请你们立刻离开。"夏澜打断他的自我介绍，声音冷得像冰，"云溪村的宅基地不允许私下交易，这是村规民约。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村民，我会报警处理。"
金表男的笑容僵在脸上："夏书记，话别说这么绝嘛。我们周总可是县里的纳税大户，跟领导们都很熟...再说了，村民自愿卖房，您管得着吗？"
夏澜直视他的眼睛："云溪村正在申报国家级传统村落保护，所有房屋交易必须经过文化部门审批。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传统村落保护条例》的相关条款。金表男脸色变了变，收起桌上的合同："行，夏书记厉害。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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