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几乎是匍匐着来到陆灵面前数丈之外。
他不敢抬头，枯槁的身体卑微地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姿态极尽谄媚：
“弟子……弟子顾怀安，拜见……拜见圣女大人……”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刻意营造的敬畏和哀求。
陆灵静静地看着脚下这团如同枯树的身影。
那曾经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顾怀安，那个在前世对她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的“仙君”。
如今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匍匐在地。
多么讽刺，多么……好笑。
“起来说话。”陆灵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顾怀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勉强站起。
他此刻的面容更加枯槁丑陋，却极力挤出最谄媚卑微的笑容：“圣、圣女大人……弟子……弟子斗胆，想……
想问一下，长恨峰之事……不知……不知刘清月师妹……她现在如何？是……是否……”
他不敢直接问生死，只敢说“如何”，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不安和讨好。
陆灵看着他那张极力堆砌讨好表情，却因显得更加恶心可怖的脸。
又想起他前世在自己面前，与刘清月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只觉得一阵荒谬和厌恶。
她很好奇，这一世，面对这个样子的顾怀安，刘清月会怎么选择呢？
她并不想杀此时的顾怀安，那太无趣。
她更想让他活着，活着看清自己追求的是什么，看清他所谓的“至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份丑陋的现实，远比一剑结果他，更能让她觉得……愉悦？
至于原谅？
呵呵，笑话，对于杀死过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原谅。
“刘清月？”陆灵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倒是命大，还活着。”
“活着？！”顾怀安猛地抬起头。
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巨大的惊喜让他身体都晃了一下！
“真的？！谢圣女大人开恩！谢圣女大人！！”
他激动得再次跪下去磕头，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干枯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月儿还活着！陆灵没有杀她！她开恩了！自己这卑微的求情是值得的！
“既然你如此‘关心’她，”陆灵声音清冷，甚至说是没有感情的。
“那便让你见见吧。”
她随手一招，一个通体漆黑的乾坤袋出现在她手中。
正是刀河上人交给她的那个。
顾怀安死死盯着那个袋子，既期待又忐忑。
莫非月儿被囚禁在袋中？受了伤？但只要活着就好！
陆灵指尖一点，一道光芒闪过，乾坤袋口开启。
一道身影从袋中跌落出来，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正是刘清月！
她看上去并无明显外伤，但神情冰冷，眼神空洞死寂，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身上还穿着长恨峰弟子的服饰，只是一身浓郁的阴冷魔气让她显得格外妖异。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
她原本就有些凸起的小腹，此刻竟如同吹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隆起、变大！
“月儿！”顾怀安看到刘清月，狂喜地想要扑过去，但刘清月那冰冷空洞的眼神让他脚步一滞。
然而更让他如遭雷击的，是刘清月那飞速膨胀的腹部！
“这……这是？”
顾怀安惊骇失声，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高高隆起的肚皮。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淹没了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儿……月儿怎么会突然……有孕在身？
而且是这种异常的速度？
刘清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或者说，那腹中的“东西”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
由于缺少灵力的束缚，她压抑不住那东西的迅速生长！
她脸上那麻木的表情变化，露出一丝极度的痛苦！
她猛地弯下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呃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那隆起的腹部剧烈地起伏着，破裂的羊水流淌到了她的脚边！
而且是黑色的，掺杂着血水……
顾怀安彻底懵了！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巨大的肚子？痛苦？这是……要生了？
陆灵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顾怀安由狂喜到惊骇再到彻底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中毫无波澜。
她只是用那清冷的语气说道：
“人，给你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清月和顾怀安，补了一句更冰冷的话：
“不过，若再不快点找丹师……恐怕她这‘来之不易’的命，也要没了。”
陆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顾怀安猛地从极度的茫然与震撼中惊醒！命要没了？！
“不！月儿！”这一刻，他忘记了丑陋，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对陆灵的怨恨和卑躬屈膝！
他眼中只剩下刘清月痛苦扭曲的脸，和那不断抽搐蠕动的巨大腹部！
“师尊！师尊应该能救她！”顾怀安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浮云道人是八品丹师！一定有办法！
他疯魔了一般，全然不顾刘清月身上存在的魔气，他自己这怪异模样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他猛地冲过去，用那枯槁却爆发出巨力（身丹之术的效果）的手臂。
迅速地一把将疼得浑身抽搐的刘清月横抱了起来！
“月儿！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师尊！”
他甚至没敢再看陆灵一眼，也不想谢恩。
抱着那不断渗出不明液体、痛苦呻吟的刘清月。
用尽全身力气，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炼丹峰的方向，浮云道人的丹房，拼命地狂奔而去！
他枯槁的脸上布满血泪和汗水，狰狞丑陋，但那狂奔的身影，却带着一种为了挚爱不惜一切的悲壮感。
紫云峰顶，陆灵看着那道仓皇消失的背影，唇角那抹清冷的笑意更深了些许，眼中却是变得更加冰冷。
“顾怀安，现在还没看清呢……一个失去感情的人，这点痛苦也是装出来给你看的。”
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低语，消散在风里。
“这场戏……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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