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夜风卷着松针的苦香灌进军装领口，苏瑶的军靴踩过碎石路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站在废弃雷达站的铁门前，手电筒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军事禁区”警示牌——和父亲日志里画的那个箭头，分毫不差。
数据盘在胸口发烫，那是从爆炸现场抢出来的命根子。
她摸了摸领口藏着的手册，指尖触到父亲钢笔留下的凹痕，喉间突然发紧。
三天前在档案室翻到1998年的项目备案时，她怎么也没想到，“曙光计划”的负责人签名栏里，会有“苏明远”三个字。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扑面而来。
苏瑶摸出战术手电，光束在水泥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地下通道的台阶积着薄灰，她每走一步都留下清晰的鞋印——有人最近来过，鞋印比她的大两码，是43号作战靴的纹路。
通道尽头是道密码门，金属面板泛着冷光。
苏瑶从数据盘调出后勤处权限系统，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父亲日志里夹着的半张旧纸条，“0723”是她的生日，“1108”是父亲牺牲的日子。
当最后一个数字按下时，机械锁“咔嗒”轻响，门后涌出的风里带着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糊味。
控制室的荧光屏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
苏瑶屏住呼吸，看着墙上挂着的“曙光计划核心区”铜牌——和父亲日记本里夹的老照片，连铜绿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将数据盘插入终端接口，屏幕上跳出加密视频的提示，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2003年5月17日，23:07。
画面里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眼角有她熟悉的细纹。
苏瑶的指尖抵在屏幕上，仿佛能触到父亲眼下的青黑。“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清晰得像昨天的晨语，“但’曙光计划‘不能继续下去。
他们篡改了协议，那些所谓的’技术合作‘，根本是把战区通讯系统的密钥拱手让人......“
苏瑶的膝盖突然发软，扶住桌沿时撞响了茶杯。
茶水溅在数据盘上，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父亲日志里那些被红笔圈起的“异常频段”“外部干扰”，原来都是在警告这个；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说要去“处理点急事”，再没回来——不是自杀，是被灭口。
终端突然发出“滴滴”的提示音，苏瑶抹了把脸，看见新跳出的文件：霍霆风的旧部程远半小时前带队突袭赵德海别墅。
她点开实时通讯，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重物撞击的闷响。
“这里是特别行动队，目标书房密格已找到。”程远的声音带着喘息，“霍主任，您来听听这个。”
录音里的赵德海笑声沙哑：“老陆，苏明远那套’爱国‘说辞早过时了。
他非要查通讯模块的来源，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财路......“
“够了。”霍霆风的声音像淬了冰，苏瑶甚至能想象他捏着录音笔的指节发白，“全面监控赵德海，通讯组立刻联系楚督察，让她带纪委的人过来。”
耳麦里的声音突然被尖锐的刹车声切断。
苏瑶皱眉调大音量，听见楚督察的司机喊了句“小心！”，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苏瑶，听我说。”楚督察的呼吸急促，背景音里有汽车引擎的轰鸣，“中央纪委刚回复，要完整证据链。
我在回军区的路上被两辆车堵了，他们......“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话，”你那边一定要快，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通讯“滋啦”一声断掉。
苏瑶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看向终端上的时间——23:47，距离爆炸过去不到一小时，赵德海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
西山别墅的书房里，赵德海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监控画面里，霍霆风的人正在搬他的收藏柜，那里面藏着二十年来所有的转账记录。“老东西，你倒是跑啊。”他对着空气冷笑，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渍在地毯上晕开，像块凝固的血。
“处长。”最信任的副手小吴推门进来，额角沾着碎发，“霍霆风的人封了后门，咱们的车过不了半小时就到。”
赵德海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走到窗边扯开窗帘。
月光照在他肩章上，将“大校”两个字镀得发白。“事已至此，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全身而退。”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们选哪边？”
会议桌旁的七个人沉默着，只有小吴摸出根烟点燃：“我们可以把一切推给苏瑶，就说她是境外间谍。
上次她去周雪房间的监控，我让人截了段......“
赵德海的目光突然定在小吴身后的墙上——那里挂着他和老军长的合影，照片里的自己还带着新兵的青涩。
他摸出怀表打开，表盘里夹着女儿周岁时的照片，睫毛上还沾着奶渍。
“再等等。”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等西山的消息。”
地下控制室的荧光屏突然全部转为红色，苏瑶的耳麦里炸开刺耳的警报声。
她看向核心终端，屏幕正中央的倒计时在跳动：71:59:58。
“这是......”她的指尖悬在“紧急切断”按钮上方，父亲录像里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一旦完成密钥替换，东部战区所有通讯系统都会被接管。”
警报声越来越响，苏瑶咬着唇按下按钮。
红灯转为刺目的橙光，终端发出类似金属扭曲的呻吟。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咔嗒”一声——是门锁闭合的声音。
“爸。”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控制室轻声说，指尖抚过屏幕上父亲的照片，“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倒计时跳到71:58:32时，最后一道防爆门在她身后彻底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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