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闭了闭眼，喉咙发紧：“我弟弟……明天就要手术了。”
对方似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压抑，声音缓了下来：“你等一下，我这边查一下账户情况。”
她点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
街边的风吹起她微乱的发丝，她站在原地，听着电话里的电流声，仿佛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片刻后，高律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现在能调出来的只有十五万，剩下的五万明天早上才能到账。”
她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谢谢，真的谢谢你。”
“你别急，先把这十五万收下，剩下的我明早一定给你。”高律师顿了顿，又问，“你那边还有谁？要不要我联系一下朋友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医疗资源？”
她摇头，苦笑：“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挂断电话后，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着晚上十点零七分。
她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她走到街边的长椅旁，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风很大，吹得她脸颊冰冷。
她将外套裹紧了些，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
如果当初没有接受陆景行的隐婚协议，她也许还能靠自己慢慢筹钱，但现在，她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陆母不喜欢她，李曼妮处处针对她，公司内部流言四起，而她最怕的，是弟弟撑不过去。
她低头看着掌心，指甲深深嵌入皮肤，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行，不能哭。
她擦干眼泪，正准备起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几个路人走了过来，举着手机对着她。
“这女的看着眼熟啊，是不是那个网红？”
“看起来像摆拍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坐在路边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者。
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被人认出来。
可那些人还在拍照、议论，甚至有人凑近了低声说：“看她这打扮，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怎么在这儿哭？”
她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几乎要捏碎它。
她想站起来走开，但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夜笼罩着她，像一张巨大的网，越收越紧。
而她只能沉默地承受这一切。
林疏桐低着头，任凭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衣襟上。
夜风呼啸，吹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比这更冷的，是她心底那股彻骨的绝望。
“你们看，她好像真在哭呢。”
“不是说现在网红都爱演苦情戏吗？说不定这是拍视频博同情。”
几个路人围在她身边，举着手机，指指点点，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和猎奇。
林疏桐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本想站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弟弟正在医院里等她救，而她却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被困在这条冰冷的街头，被人围观、嘲笑。
“我不是……”她低声呢喃，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场令人窒息的围观。
人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散开。
林疏桐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是陆景行。
他一身黑色西装，肩头还带着夜露，眉眼间透出压抑的怒意。
“谁让你们拍照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寒潭里的刀锋。
那些人吓得不敢多言，纷纷低头快步离开。
林疏桐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被哽住，说不出一句话。
陆景行缓缓走近，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哑，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我早就可以安排最好的医生、最安全的供体——”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倔强地摇头，声音沙哑，“我想靠自己。”
“你是在逼死自己。”他握住她的手，力道重得让她微微吃痛，“你以为我只是那个签协议换医疗费的男人？林疏桐，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能坐上陆氏总裁的位置，是因为我从不被动等待结果。”
她望着他，眼里泛起一层水光。
“我不想欠你更多。”她轻声说，“我已经……欠得太多了。”
“那你就别还。”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夜，“把命留给你弟弟，其他的，有我。”
她怔住了。
良久，她忽然笑了，笑得又苦又涩。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辞职信都想写了。我想接私活，哪怕通宵赶图也要筹这笔钱。”
陆景行眉头一皱：“你要辞职？”
“我必须走。”她眼神坚定，“公司已经有人暗中阻拦我的报销流程，李曼妮不会放过我，而你也……不该为了我承受家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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