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川换座位的条件是一周份的辣条供应合同。他把《零食权利转让协议》拍在我桌上时，金丝眼镜片上还沾着薯片碎屑："第十条补充条款——若甲方（江临）成功晋升为叶瑶同桌，需每日提供跳跳糖作为情绪价值补贴。"
周遇安叼着棒棒糖凑过来："这条款比中美贸易协定还苛刻。"
"你可以不签。"贺明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狡黠的眼神，"不过叶瑶昨天问我，为什么有人草稿本每页都画满四叶草......"
我抓过笔在合同末尾签下名字，笔尖几乎戳破纸张。
换座位的清晨，紫藤花架下落满被夜雨打湿的零食包装。贺明川抱着书包挪到我原座位，从帆布包里掏出袋辣条当乔迁贺礼："记住，她做不出题时喜欢咬笔帽，千万别递纸巾——高一我因此被泼过可乐。"
叶瑶的新同桌区域弥漫着橙子味荧光笔的香气。她将物理笔记推到我面前时，发梢扫过习题集上的洛伦兹力公式："这道题我用了三种解法，结果都是错的。"
"因为题干有陷阱。"我指着被她画圈的"忽略空气阻力"，"实际要考虑地磁场偏转。"
她突然凑近，睫毛几乎碰到我的镜片："你怎么知道我在纠结这个？"
周遇安在后排咳嗽："某些人偷看人家笔记八百回了！"
午后的阳光将课桌切割成明暗两半。叶瑶趴在臂弯里小憩，耳机线蜿蜒到我的化学课本上。贺明川隔着过道抛来纸条："她听的是《突然好想你》——单曲循环第23遍。"
我盯着她随呼吸起伏的肩膀，在纸条背面写："关你屁事。"
"最新情报，"他又抛来包跳跳糖，"她昨晚和男友视频通话不到三分钟。"
雨季最绵长的那周，我们发明了"错题本赌局"。叶瑶把错题写在纸条上塞进零食袋："谁先解出来就能没收对方下周零食配额。"
当她第三次把"闭合电路欧姆定律"错写成"欧姆情绪定律"时，我终于忍不住用红笔圈住错误："这是物理不是心理学。"
"但你的耳朵确实会随电流变化泛红啊。"她撕开果冻包装，琥珀色液体在吸管里摇晃，"就像现在——并联电路中的支路电流。"
某天傍晚暴雨突至，我们在空教室核对月考卷。叶瑶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到"七中-陈"的备注。她挂断电话的速度比切断电路还快，铅笔尖在答题卡上戳出小洞。
"最后一题选D，"我把橡皮推过去，"滑动变阻器要取最大值。"
她突然用荧光笔在试卷边缘画了颗扭曲的心："江临，你说电流过载时保险丝为什么会熔断？"
"因为承受不了超额负荷。"
窗外惊雷炸响，她的轻笑混在雨声里："跟人一样。"
周遇安在走廊尽头冲我比划暗号时，贺明川正往叶瑶抽屉塞解辣的牛奶糖。"最新消息，"他把我拽到楼梯间，"七中那小子和文艺委员走得很近。"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镜面。我望着倒影里摇晃的日光灯管："她今天在草稿本上写了23遍D选项。"
"你数这个干嘛？"
"正确答案是C。"
晚自习结束时，叶瑶把充电宝塞给我："明天记得带《电磁感应》那本笔记。"
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书包上挂着的四叶草铃铛叮咚作响。贺明川突然从柱子后探头："合同补充条款——若乙方（我）提供关键助攻，辣条供应量翻倍。"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七中贴吧的帖子：昏黄路灯下，穿七中校服的男生正为女生撑伞，伞面向她倾斜的角度，精确得像是计算过受力分析。
我摸到裤袋里的跳跳糖，包装袋不知何时被捏破了，糖粒在黑暗中噼啪炸响，像微型宇宙在掌心坍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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