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说你天没亮就去挑水。"老神医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发闷，"杂役房的人说你总把好的灵菜往药堂送，自己啃窝窝头。"
云栖没说话。
她想起上个月药堂要十斤灵芹配药，她连着三天蹲在菜地里，用灵露催着菜苗长，自己啃的窝窝头硬得硌牙。
"我去和沈堂主说。"胡神医突然转身，眼里闪着光，"就说......就说这丫头是块好苗，值得赌一把。"
此时日头已爬过中峰，沈砚的执法堂里飘着冷梅香。
云栖站在廊下，能听见堂内传来胡神医的声音："那丫头在菜地里种出的灵菜，比药堂的还要精神三分。
若真能得秘境的农耕术，太初门的灵田......"
"胡伯。"沈砚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她只是个筑基期的杂役。"
"可她怀里揣着农典。"胡神医的声音放轻了，"你我都知道，那东西不是凡物。"
廊下的云栖攥紧了袖中谷种。
那日在秘境，农典突然显形时，沈砚眼里闪过的那丝震动，她记得清楚——他后颈的伤疤还没好全，是为她挡黑鳞兽的毒箭留的。
"她昨夜藏了根带毒的荆棘。"沈砚的声音冷了几分，"杨执事说，她碾碎碎石时，里面有粒谷种。"
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那是农典给的。"胡神医笑了，"你当她是要害人？
我前日看她给菜苗松根，那动作比药堂的弟子还仔细。"
堂内沉默了片刻。
云栖望着廊下的光影，忽然想起昨夜沈砚转身时，后颈那道淡红的疤——他总说她不要命，可他自己呢？
为了给她挡箭，硬接了黑鳞兽的尾刺。
"让她进来。"
云栖推门时，沈砚正站在窗前，月光白的衣袍被风掀起一角。
他的目光扫过她发间沾的草屑，扫过她袖中鼓起的谷种，最后落在她眼底——那里有团火，烧得比他见过的任何灵火都烈。
"胡伯说你要再进秘境。"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镇邪铃。
云栖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那粒谷种。
晨露还沾在上面，在阳光下泛着金。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这谷种——三百年前，他还是农神时，亲手种下的第一株神禾，结的就是这样的谷粒。
"我会小心。"云栖轻声说，"你教我的避毒诀，我每日练三遍。"
沈砚望着她。
晨光里，她的睫毛上还沾着菜地里的泥点，可她的眼神像山巅的雪水，清得能照见人心。
他想起三日前在秘境，她为了救只受伤的灵蝶，硬扛了妖兽一爪；想起她蹲在菜地里，把最后半块灵糕喂给饿肚子的小狐狸。
"明日卯时。"他突然说，"带好护心丹。"
云栖的呼吸一滞。
"但若是出半分差池......"他的声音又冷下来，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亲自把你绑回菜地，种一辈子灵菜。"
窗外的风卷着梅香扑进来，云栖望着他后颈淡红的伤疤，忽然笑了。
她知道，这是沈砚的温柔——他总把担忧藏在眼里里，像块裹着冰的糖。
"好。"她应着，将谷种小心收进怀里，"种一辈子灵菜也行，但得先把秘境的农耕术带回来。"
沈砚别过脸去，耳尖却微微发红。
他望着窗外的灵田，那里有云栖种的青芽正破土而出，在风里摇晃着，像片小小的海。
暮色漫进执法堂时，云栖抱着竹篮往菜地走。
苏姑娘从菜棚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纸包："胡神医给的枣泥糕，热乎的！"
云栖接过，咬了口，甜得人心里发暖。
她望着远处的秘境入口，那里的石壁在夕阳下泛着金，像块被切开的蜜。
农典在识海里轻轻震颤
而此刻的执法堂内，沈砚正对着镇邪铃出神。
铃身上的符文泛着微光，映出他眼底的动摇——他想起农典显形时，那行浮现在空中的小字："农神归位，以禾为契"。
窗外，云栖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可她眼底的光，却像颗星星，在他心里越烧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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