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团离得最近的光球被生人的气息所吸引，晃晃悠悠地朝着卫莲和澹台信所在的方向飘来。
虽然卫莲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却也本能地预感到危险，眼神一厉便凝神望去。
这一看，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霎时间胃里翻江倒海。
只见那些半透明的绿色光球内部赫然包裹着一个个仅有乐高模型大小的人体！
这些微观“人”肤色惨白，其四肢、躯干乃至性别特征都和真人无异，然而脸上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却空空如也，没有眼耳口鼻，唯有一张活像被擀面杖压过的如同饺子皮般平滑而空白的面孔。
它们姿态各异地藏身于光球之中，要么静静蜷缩，要么手舞足蹈，但无论是何种姿势的光球小人，都会不间断地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啜泣或窃笑。
“是阴磷客。”
澹台信说话的间隙从容不迫地退开两步，恰好避过几团意图靠近他的光球，像是早已预判了它们的飞行轨迹。
他的双手始终负在身后，显然没有要帮助卫莲的意思，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履行着指导者的义务，语气平淡地解释：“这种低级邪祟乃横死之人的残魂怨念吸附坟地周边磷火所化，灵智低下，个体能力也很弱。”
“但阴磷客喜聚群行动，会依循本能吸食活人精气，纠缠不休，你只需保持高速移动，别被它们近身包围，再以灵力附着于攻击，凭你目前练气五层的修为境界足以应对。”他言简意赅地点明了这种鬼怪的特性。
话语间他并未关注正左右腾挪着躲避阴磷客贴脸的卫莲，而是侧首望向别墅主楼，凝神感知了一下那栋阴森森的建筑物传来的气息。
那天来时正是白天，他虽看出此地阴气极盛，乃绝佳的养鬼之所，但并未碰见成气候的邪祟。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时值夜晚，他清楚地感知到了宅子深处萦绕着几道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若真对上那些东西，以他当前跌落到金丹期的修为境界都不见得能够稳操胜券，更别提才将将踏入修行之门的卫莲。
幸好，不知是此地残留的禁制所致还是那些东西自身的原因，它们似乎被镇在了宅邸深处，无法跑到外面来。
思及此处他神色稍霁，转回头面向卫莲，郑重道：“今晚你就在宅子外围活动，借助这些阴磷客练习身法，熟悉灵力的运用，暂时不要去里面。”
卫莲侧身一让，躲开几只从侧面偷袭他的阴磷客，同时抬肘撞向另一只体型稍大些的个体，将其击得四分五裂。
里面的无面小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紧接着便连同绿光一起溃散开来，化作几缕青烟消失不见。
听到澹台信的告诫，他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又继续与剩余的阴磷客缠斗起来。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刷怪练级，无论出发点还是行为本身都跟“斩妖除魔”那等高尚情怀沾不上边，更没兴趣挑战远超自身等级的副本。
既然澹台信划定了安全区，必然有其道理，他也没必要多问。
“嗯，两个时辰后我再来接你。”
澹台信见他已进入状态，也不再多言，话音刚落就再次御剑腾空而起，剑光划破夜空，一闪而逝，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几乎就在澹台信离去的同一时间，周遭的阴磷客因失去了金丹期修士的威慑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大片大片的绿色光球自草丛、墙角，乃至杂物堆里钻出，铺天盖地的朝着场中唯一的大活人卫莲聚拢过来。
光球中的小人挥舞着细弱的手臂，持续不断地发出扰人心神的啼哭和嗤笑声，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保持移动……”
卫莲默念着澹台信的提醒，旋即深吸一口气，主动迎向离自己最近的那群阴磷客。
他在包围圈中高速移动，将穿越多个世界磨练出来的身法和闪避技巧发挥至极致，躲开阴磷客扑击的同时调动灵力灌注于四肢，用手臂或腿风扫除障碍。
实战是熟悉力量的最佳途径，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经由这种高强度的运作消耗后变得越发凝实。
只不过，沉浸于战斗中的卫莲并没有注意到，应该说以他目前的灵识强度还无法感知——别墅主楼那扇破损的落地窗后，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正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
其实，就在卫莲全身心投入实战训练的同时澹台信也并未远离，此刻他正驭使无赦悬停于别墅上空数百米处，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此地的山川走势和五行方位。
夜色中的荒宅影影绰绰，整座建筑物外围被月光镀上一层飘渺的银纱。
诡异的是，那层纱竟有如实体般阻隔了他的灵识探入，无奈之下他只得暗掐指诀，稍作推演：“火不炎上，反沉于下，阴木窃阳，土陷水枯……这宅邸的位置恰好处于一个天然的阴窍之上，本就容易聚敛煞气。”
“而且……其建筑格局也暗合锁魂困灵之象，”他眼帘微垂，脸色愈发沉凝，“地下的灵眼更是偏于极阴之位，无论怎么看都不似自然形成，倒像是人为引导。”
想到三百年前那场惊天变故，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然而即便心中疑窦丛生，可他终究不是专精风水堪舆的阵修，只能分辨出眼前的建筑布局结合了某种奇门遁甲之术，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太多蹊跷。
“麻烦。”他收回视线，烦躁地蹙了蹙眉。
如今他伤势未愈，贸然深入这种明显有问题的凶地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引出里面那些被镇住的东西，眼下当务之急是恢复修为，此事等待日后再探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果断御剑转向，寻了处视野开阔的坡地落下，收了无赦，盘膝坐在坡顶的青石上，开始运功调息。
当然他并非完全入定，而是在打坐的同时分出了一部分灵识，持续关注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以及荒宅那边卫莲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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