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女医官低声对阿绾说着她们的发现:从伤痕的深度、力度与位置推断,侵犯者身形高大,臂力惊人,手掌宽厚且指节粗硬——这般体格特征,竟与白霄平日给人的印象严丝合缝。
白霄本就比其弟白辰高出半头,是禁军中有名的力士,惯使重矛,臂膀结实。
年长的女医官顿了顿,又补充道:“尸身下唇有破损,疑遭啃咬,只是经池水浸泡,皮肉肿胀,齿痕已难辨详状。若要更确切的推断,恐怕需待明日尸斑完全浮现后,再作计较。”
阿绾颔首,心下又沉了七八分。
她推开义庄木门,让等候在外面的蒙挚等人进来,将女医官的查验结果低声转述。
樊云与辛衡对视一眼,面色都难看起来——这番形容,几乎是为白霄量身而绘。
蒙挚眉心拧成了结,虽未言语,眼中却掠过一丝沉郁的怒意。
他自然明白阿绾让女医官细验的用意,只是这结果……
白辰听闻又要急,被蒙挚一把按住肩头:“眼下只是勘验之论。是否白霄所为,尚需实证。”
辛衡在一旁,声音干涩,却也试图宽慰白辰:“我也觉得……白霄不是那般人。他与山竹情投意合,秋后便要成婚,何至于此……”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校尉陈良疾步走来,怀中还捧着一个以粗布临时扎起的大包裹。
他面色铁青,将包裹往地上一放,利落地解开结扣。
里头物件哗啦散开——最扎眼的是一件沾着大片暗褐血迹、肩部有明显撕裂的靛青色棉布内衬衣,撕裂处参差的线头正是靛蓝色。
而更令人呼吸一窒的是,内衬衣下竟还裹着一件杏子红的软绸肚兜,边缘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那颜色与绣工,一望便知不是寻常宫婢所用之物。
满室死寂。
几个大男人盯着那件显然属于女子的私密衣物,脸色都极不自在。
蒙挚下颌绷紧,樊云别开了脸,辛衡喉结滚动了一下。
白辰瞳孔骤缩,直勾勾盯着那肚兜,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无需多言,阿绾已看向两位女医官。
年长那位深吸一口气,上前用竹镊小心挑起那件肚兜,展开细看,又转身走至石台边,就着灯光比照山竹尸身所穿衣物的质地与缝线。
片刻后,她放下竹镊,略微叹息了一声才说道:
“这肚兜……无论布料、缝工,还是绣纹针脚,均与这尸身上所着的中衣系出同源。应是她的贴身之物无疑。”
校尉陈良这才补充道:“这是在白霄床榻褥子底下……寻到的。与这件撕破的内衬衣裹在一处。”
义庄内,只余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每一道目光都落在那堆刺目的证物上,压得人透不过气。
白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泥塑般僵在原地。
蒙挚的拳头猛地攥紧,厉声下令:“陈良!即刻点齐人马,捉拿白霄归案!”
陈良下意识便要抱拳领命,动作却又顿住——白霄此刻人在何处?是仍在临潼,还是已在返程途中,甚或……早已潜藏他处?
蒙挚也立即意识到此问,话锋一转:“你速带一队精骑,沿官道往临潼方向追索。若遇白霄,不论……”
“蒙将军。”阿绾忽然开口,打断了蒙挚的话。
她自怀中取出那枚“荷华”小金牌,托在掌心,目光在蒙挚与陈良之间流转了一瞬,神色虽略显局促,但还是坚持说道:
“陈校尉此去,若真寻到白霄校尉,可否先莫提案情缘由?只道将军有紧急军务相召,请他速归。途中留心观察,若无反抗异状,便……请他回来。若他情急抗拒,再行擒拿不迟。”
陈良望向蒙挚,目光中带着犹豫之意。
蒙挚盯着阿绾手中的小金色,眉心紧锁,心口处都有了略微起伏。
很明显,御赐金牌在此,如朕亲临,他纵有千般疑虑,此刻也无法当场驳斥。
但这可是阿绾在质疑他的指令,并且要指挥他……这事情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将军呢。
片刻沉默后,他攥了攥拳,才朝向陈良点了点头。
“末将领命!”陈良可没有再犹豫,抱拳行礼,转身疾步而去,甲胄摩擦声迅速消失在暮色里。
义庄内重归死寂,众人的目光再次聚拢在阿绾身上。
她收起金牌,蹲下身,仔细端详起那件染血的靛青内衬衣。
“此事……颇有蹊跷。”她抬起头,看着蒙挚,“白霄校尉前日清早便已出发前往临潼,山竹是昨夜出的事,时间对不上。此为其一。”
白辰闻言,眼中有了一丝光亮。
“其二,”阿绾用指尖虚点了点那团血衣,“若真是他行凶,为何不将这等铁证焚毁或丢弃,反而要藏在自家褥下,等着人来搜?这不合理。”
白辰忍不住重重点头,喉结剧烈滚动,想说什么却又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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