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的贵女率先按捺不住,笑着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呢,祁王殿下风姿卓绝,王府确是应该添些人气才好。"她是吏部尚书的千金,目光含羞带怯地瞟向萧夜珩。
另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也不甘示弱,她是永嘉侯府的郡主,声音娇柔:"听闻王妃姐姐精通医术,平日里想必忙于照料王爷,分身乏术。若能有几位姐妹从旁协助,为姐姐分忧,也能让王爷后顾无忧呢。"这话看似体贴,实则暗指陆晚吟善妒,霸着王爷。
一时间,几位有心思的贵女你一言我一语,虽未明说,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祁王府该进新人了,她们都愿意"帮忙"。
陆晚吟垂着眼眸,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她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可当这一切明晃晃地摊开在她面前,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议论着要给她的丈夫塞女人时,那种屈辱和酸涩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萧夜珩。
他俊美的侧脸在宫灯下显得有些冷硬,下颌线条紧绷着,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显然,他也极其不悦。
皇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她看向萧夜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夜珩啊,你觉得呢?可有中意的闺秀?若是没有,本宫倒是可以为你留心,必定挑选几位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
"皇嫂。"萧夜珩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整个御花园安静得只剩下风吹动宫灯流苏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祁王殿下的回应。是顺势接受皇后的"好意",还是......
萧夜珩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先是落在身侧低着头的陆晚吟身上,那目光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随即转向高座上的皇后,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劳皇嫂费心。"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只是,本王目前并无此意。"
"哦?"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这是为何?可是担心王妃......"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陆晚吟。
陆晚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萧夜珩却忽然伸出手,在桌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放在膝上、微微发凉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那力道坚定而有力,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力量和承诺。
陆晚吟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却并未看她,只是直视着皇后,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挑衅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
"本王的王妃,医术超群,性情坚韧,与本王共历生死,无人能及。"
"有她在,足矣。"
"至于子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脸色煞白的贵女,最终落回皇后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却不容置疑,"本王,不急。"
"轰——"仿佛一滴水溅入了滚油,席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祁王殿下他......他竟然当众拒绝了皇后的暗示!甚至还如此直白地维护祁王妃,说出"有她在,足矣"这样的话!这简直是......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独宠!
贵女们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祁王会如此不给皇后面子,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皇后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显然也没料到萧夜珩会如此直接地驳斥她的"好意"。
皇帝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的笑意,他这个弟弟,性子还是这么倔,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日七夕,是玩乐的日子,这些琐事容后再议。来,众卿共饮此杯!"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只是暗流愈发汹涌。
陆晚吟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坚定温度和力量,看着他冷峻侧脸上那不容置疑的维护,鼻子猛地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他......他这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她,维护了她。
什么侧妃,什么开枝散叶,在他那句"有她在,足矣"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
萧夜珩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顿,侧头看她,对上她泛着水光却亮得惊人的眼眸,他冰冷的眸色瞬间融化,仿佛春雪初霁。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嗓音插了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皇弟与弟妹鹣鲽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靖王萧夜宸举着酒杯,笑容温润如玉,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陆晚吟与萧夜珩交握的手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他微笑着,对着陆晚吟开口道:"弟妹,听闻御花园东角的'星河鹊桥'景致独具匠心,不知可否赏脸,移步一观?"
一瞬间,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
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好奇和看戏的意味,在萧夜珩、陆晚吟和萧夜宸之间来回逡巡。
这位曾与祁王妃有过婚约的靖王殿下,在此刻发出这样的邀请,意欲何为?
萧夜珩握着陆晚吟的手,骤然收紧。他看向萧夜宸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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