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的嘴角刚流出黑血,陈默的手就按在了她的眉心。他脸上的旧疤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烧一样。他体内的血一下子安静下来,骨琴第九根弦也不再响了。
琴面轻轻抖动,血从陈默的指尖流出来,顺着琴纹滑下去,渗进那根暗红色的弦里。他睁开眼睛,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回来。”
话一说完,夜锋的眼眶里燃起蓝色的火光。他站在原地,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像刚睡醒一样。接着,另外七具骷髅从空中出现,落在祭坛的八个方向,围成一圈。
坑底,敖烈的影子还浮在半空,右手举着一团龙血,准备砸向阿渔。可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夜锋猛地抬手,十二根骨刃炸开,变成无数利刃飞出去。那些缠绕的黑雾全被撕碎,八具骷髅脚上的锁链也断了。
陈默不再看坑底。他把骨琴抱进怀里,十指搭上琴弦。琴很烫,几乎烫伤他的手。他知道这曲子不能停,一停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准备。”他说。
八位骨将同时抬起手,掌心出现刻着符文的骨戒。他们没说话,动作却完全一样。八道光射进地面,激活了地下的阵法。祭坛中间升起一个灰白色的圈,上面有断掉的符线——这是焚天骨狱的核心阵法。
苏弦慢慢升到半空。他盘腿坐着,面前出现一把白骨做的琴,琴弦透明。他手指一动,第一声琴音响起,天上立刻乌云翻滚,雷光闪现。
一道紫色闪电劈下,正中敖烈头顶。那团星云剧烈扭曲,发出难听的吼叫。龙血球炸开,碎片落在地上,冒出黑烟。
“就是现在!”陈默十指一拨。
九根琴弦一起震动,《八荒灭魂曲》的第一个音爆发出来。声音没有向外传,而是冲进坑底,直接打在星云中心。
敖烈开始挣扎。右手乱抓,左眼喷出很多黑色碎片,每一块都尖叫着撞向阵法的关键点。三个光点灭了,裂缝迅速扩大。
陈默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琴面上。血很快被吸走,第九根弦变得更黑。他不停弹琴,节奏越来越快,一层层声音不断冲击敖烈的意识。
八位骨将向前走了一步,站到阵法边上。他们弯下腰,脊椎咔咔作响,各自弹出一小节骨头,准确插进阵角的凹槽里。八具骷髅跪在地上,眼中的火稳定燃烧。
阵法重新亮起,比刚才更亮。灰白色变成了暗金色,形成一个倒扣的钟形光罩,把整个坑底罩住。
声音终于打进最后一层。敖烈的身体开始瓦解,不是重组,是从里面裂开。一道金黑交织的光影被扯出来,在空中扭动尖叫——
那是他的龙魂。
陈默双手用力压下琴弦,最后一个音响起。整个祭坛猛烈晃动,九根弦断了三根,血顺着琴身往下流。但他没松手。
龙魂被声音裹着,飞向焚天骨狱中央。那里出现一口全黑的骨棺,棺盖自动打开,一股大力把光影吸了进去。棺盖关上的瞬间,八枚骨戒的印记浮现,紧紧封住。
坑底只剩下一缕黑雾,飘了几圈,散掉了。
陈默跪在祭坛中间,骨琴放在胸前。手一直在抖,指甲裂了,手掌全是血。呼吸慢,但还算稳。他没倒,也没闭眼,只是低头看着琴面。
八具骷髅跪在八个位置,头微微低着,像是在等命令。夜锋眼里的火跳了一下,又静下来。
风从龙宫顶上的裂缝吹进来,带着海水的味道。陈默慢慢抬起一只手,放在琴上。琴还是温的,不像刚才那么烫。他能感觉到,里面有股新的力量在沉淀,和以前不一样。
阿渔靠在石壁边,嘴边的黑血已经止住了。她睁着眼,看着陈默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巡海令贴在她胸口,还在发热。
祭坛周围的骨火静静烧着,照亮地上的阵纹。那些裂痕正在慢慢愈合,好像有什么力量在修复它们。
陈默忽然动了一下。他用左手撑地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坐了回去。他喘了口气,把手重新放回琴上。
就在这时,骨琴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风,也不是余波——是它自己动的。
陈默低头看去。只见琴面上,第九根弦的位置,有一丝细细的红光从里面慢慢透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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