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的嫁妆,如同压在秦阳肩头的一座小山。
整整半旬,他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陀螺,早出晚归,几乎泡在了知府后仓和孙夫人的南北货铺之间。
清点、核对、入库、造册……每一项都繁琐至极,容不得半点差错。
终于,在秦阳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账册和货物压断的时候,那庞大的嫁妆清单终于见了底,最后一批箱笼也稳妥地安置进了库房。
夕阳的余辉洒满小院,窗台上那两枝早已干枯却依旧被隋安儿精心保存的樱花枝干,在光影中投下淡淡的影子。
秦阳刚到家,准备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下,想喘口气,陪妻子说说话,院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
“秦兄弟,弟妹,在家吗?” 是岩桑的声音。
秦阳起身开门,只见岩桑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
他进门后,竟反手就将那院门仔细地关好,还插上了门闩。
“岩桑大哥?你这是……” 秦阳有些诧异。
岩桑没直接回答,目光扫过闻声而来的隋安儿和秦玥,低声道:“进屋说,进屋说。”
一家人不明所以,跟着他进了屋。
秦玥懂事地倒了三碗粗茶。
岩桑走到桌边坐下,他从怀里贴身的口袋中,极其郑重地掏出一个信封。
“啪!”他将信封拍在桌上。
岩桑的手掌按在信封上,看向秦阳和隋安儿。
“秦兄弟,弟妹,这个给你们。”
秦阳和隋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秦阳上前一步,拿起那个信封拆开。
展开一看,秦阳愣住了。
这是一张“房契”。
上面清晰地写着房屋坐落的位置、四至界限、房屋结构。
格式规整,盖着官府的印鉴,具备所有房契应有的要素。
但唯独在至关重要的“房主姓名”一栏,却是空白的。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将房契递还给岩桑:
“岩桑大哥,我看过了,这房契规规矩矩,没什么不妥。你只需在这‘房主’这里签上你的名字,按个手印,然后拿着它去衙门里登记落户,这房子就稳稳当当是你的了。”
他以为岩桑是看不懂官文担心上当受骗,特意来找自己帮忙看房契的。
没想到,岩桑非但没有接,反而猛地一摆手,脸上绽开笑容:
“哈哈,秦兄弟,你误会了。这房契,不是我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的说:“这是给你们的!”
“什么?” 秦阳和隋安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岩桑,又看看那张房契,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理解。
看着夫妻二人震惊茫然的表情,岩桑的眼眶瞬间变红。
他猛地背过身去,用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再转过来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我回来那天,在城门口抱着阿妹(阿土娘)和安禾,心里头高兴得快要炸开了。可等回了家,听阿妹和阿土细细说了那晚生孩子的事儿……”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后怕和感激,“我才知道她们娘俩的命,是从鬼门关硬生生抢回来的。”
“阿妹流了那么多血,安禾那丫头,生下来都没气儿了。要不是弟妹你,我怕是连她们娘俩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他越说越激动,身躯微微颤抖,双目含泪。
“我知道秦兄弟你回来就忙着三小姐的大事,脱不开身。我特意等到你们忙完了,才带着这份心意上门。”
“我岩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漂亮话。我就知道一个理儿,救命之恩,比山重,比天大,得报。”
他指着那张房契:“所以,我思来想去,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置办了这套小院送给你们。这是我全家人的心意。”
“秦兄弟不是说你们有机会可以放良吗,脱了奴籍,总得有个自己的窝。”
一番话,如同重锤,砸在秦阳和隋安儿的心上。
他们总算明白了岩桑这份沉甸甸“心意”的缘由。
然而……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心意已然相通。
隋安儿眼中虽有感动,却立刻浮现出坚定。她上前一步:
“岩桑大哥,你快别这么说。那晚的事,是大家伙儿一起拼了命才成的。”
“林郎中、王稳婆、徐嬷嬷、玥儿,还有阿土,少了谁都不行。我真的没做什么,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尽了点心力罢了,这大礼,我们万万不能收。”
秦阳也紧跟着上前,他拿起那张房契,没有看上面的内容,而是直视着岩桑激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大哥,你说这话,才是真的见外了,伤了我们夫妻的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我们相处这么久,在我秦阳心里,在安儿心里,你们一家,早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深沉:“大哥可还记得京城里,你给我的那两颗宝石?你说那是兄弟情义,我收下了,因为我当你是亲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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