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北初定的捷报,如同在微澜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在沛县内部激起的欣慰与振奋尚未完全平复,赵政便已做出了新的决断。他不能沉溺于一隅的胜利,必须趁着各方势力仍在巨鹿之战后的震荡与调整期,为沛县谋取更稳固的政治地位和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数日后,一支规模不大却颇为精干的队伍离开了沛县,向着西南方向的彭城迤逦而行。赵政依旧是一身玄色深衣,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骑在一匹神骏但毫无装饰的黑马上。萧何留守沛县总揽政务,随行的除了必要的护卫,便是以墨影为首的数名黑冰台精锐,他们如同影子般融入队伍,时刻保持着警惕。
越靠近彭城,空气中的氛围便愈发不同。沛县境内那种带着希望的井然有序,逐渐被一种混乱而焦躁的气息所取代。道路上流民增多,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麻木或惶恐,向着传闻中更安全或有粮食的地方盲目迁徙。破损的辎重车、丢弃的兵甲偶尔可见,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可能发生过的遭遇战或溃退。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硝烟混合后的沉闷味道。
彭城,这座被楚怀王熊心选为临时都城的城市,此刻更像一个被骤然吹胀的巨人,显得臃肿而慌乱。城墙得到了仓促的加固,但依旧难掩其原本的根基薄弱。城门处守军数量大增,检查也严格了许多,但士兵们的眼神中除了戒备,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城内人声鼎沸,车马塞道,各色旗帜混杂,有楚怀王的王旗,有各路前来表示归附或寻求封赏的义军旗帜,更多的则是看不到归属的散兵游勇和寻求庇护的民众。叫卖声、争吵声、马蹄声、官吏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虚假的繁华与内在的紧张。
赵政一行人低调地入住了一处早已由黑冰台暗中安排好的僻静宅院。他并未急于求见楚怀王,而是先让墨影等人散出去,如同蜘蛛布网,收集彭城最新的权力结构和各方动向。
反馈回来的信息迅速而清晰:楚怀王熊心在宋义、吕臣等一批老臣的辅佐下,正竭力试图树立权威,但效果不彰。真正让彭城上下,乃至整个楚地感到巨大压力和不安的,是那个远在北方,刚刚创造了巨鹿神话的名字——项羽。
“上将军项羽,已收降章邯,拥兵四十万,不日即将西进……”
“听说怀王和宋义将军,几次想去令约束项将军,使者连营门都进不去……”
“嘘!慎言!项将军如今声威震天,岂是……唉……”
类似的窃窃私语,在彭城的酒肆、街巷间悄然流传。一种名为“恐惧”和“无力”的情绪,正在这所谓的楚都蔓延。宋义,这位被楚怀王倚为柱石、官拜上将军(虽然后来被项羽夺权)的重臣,此刻正陷入巨大的焦虑之中。他深知项羽的桀骜与强大,也明白一旦项羽携大胜之威归来,他宋义和楚怀王的位置将岌岌可危。
就在宋义于府中对着地图长吁短叹,苦思对抗项羽之策时,门吏来报:“沛县军师将军赵政,在门外求见。”
“赵政?”宋义微微一怔,对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项梁在世时,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提供粮草,稳固东方,让项梁颇为省心。项梁死后,他更是迅速拿下了砀北,动作干净利落。“他来做什么?”宋义沉吟片刻,“请他进来。”
赵政被引入宋义的书房。书房内陈设雅致,却透着一股主人心绪不宁的杂乱,几卷地图随意摊开,上面勾画涂抹的痕迹明显。
“沛县赵政,拜见上将军。”赵政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宋义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身上没有寻常武将的彪悍之气,反而更像一个沉静的文士,但那股隐隐透出的沉稳气度,却让人不敢小觑。
“赵军师不必多礼。”宋义抬手虚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军师不在沛县经营东方,何以突然来到彭城?”
赵政直起身,语气诚恳:“政此次前来,一为觐见怀王,表达沛县上下对王室的忠诚;二来,亦是听闻上将军为楚事操劳,特来拜会。如今项……项将军虽于巨鹿立下不世之功,然其兵锋西指,这东方、南方,难免空虚。政在沛县,日夜忧心,恐有负项上柱国(指项梁)临终所托,有负怀王与上将军信赖。”
他话语平和,却句句点在宋义的心坎上。尤其是那句“东方、南方,难免空虚”,更是暗示了项羽势力难以覆盖的区域,也正是他宋义可以着力经营,用以制衡项羽的地方。
宋义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军师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赵政微微欠身,“政只想向怀王与上将军表明,沛县虽小,愿效犬马之劳,为王室屏藩东方,安抚地方,筹措粮秣,以解彭城后顾之忧。近日侥幸平定砀北些许不臣,正欲禀明怀王与上将军,请示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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