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钜鹿城像一头垂死的巨兽,蜷缩在寒冷的河北平原上,无声地喘息。城内,曾经香火鼎盛的天公将军府邸,如今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郁的药味笼罩。城外,汉军营地的灯火如同繁星,组成一张严密的天罗地网,那无声的压迫感,比震天的战鼓更让人心胆俱裂。在这光与暗、生与死的交界线上,一个时代的序幕,正伴随着一个枭雄生命的终结,悄然落下。然而,这终结的方式,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并非只是水花,更是层层叠叠、难以窥清的迷雾。
府邸深处,一间门窗紧闭、仅靠几盏摇曳油灯照明的卧房内,张角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曾经仙风道骨、挥斥方遒的“大贤良师”,此刻已是形销骨立,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纸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生命最后的倔强。他的杏黄道袍松散地搭在身上,更显得空荡。床边,张牛角——如今太平道名义上唯一的最高领袖,紧握着师傅枯瘦而冰凉的手,脸上混杂着悲痛、恐惧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焦虑。
几名须发花白,但此刻同样面无人色的老道士(太平道的核心信徒,并非专业医者)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低声念着含糊的《太平经》经文,试图安抚即将逝去的灵魂,也试图安抚自己内心的恐慌。
“师傅…师傅…”张牛角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行压抑着,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去,“你…你再坚持一下,黄天…黄天会保佑我们的…”这话语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仿佛是回光返照,张角紧闭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竟然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眼眸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他嘴唇嗫嚅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黄…天…未…立…苍天…未…死…我…我…”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在努力聚焦,想看清眼前的兄弟,又想穿透屋顶,望向那虚无缥缈的“黄天”。最终,那一点点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抓住张宝的手也骤然松开,垂落榻边。
“师傅!”张牛肉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嚎,猛地扑到张角身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旁边念经的老道士们戛然而止,面面相觑,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天公将军…真的死了!
短暂的极致悲痛之后,一股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张牛角。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泪水未干,却已被狠厉和决绝取代。他扫视着房内仅存的几名心腹,声音嘶哑而急促:“听着!师傅…师傅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此事,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谁敢泄露半句,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必须秘不发丧!师傅是太平道的魂,是城内这数万残兵败将最后的精神支柱。一旦他死亡的消息传开,不用汉军攻打,城内立刻就会陷入彻底的自相残杀和崩溃。这是他,张牛角,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生机——利师傅余威,组织最后一次突围!
“可是…将军,天公将军的遗体…”一个老道士颤声问道。
“闭嘴!”张牛角低吼,“按原样放着!每日照常送入汤药饭食,由我亲自‘伺候’!你们几个,轮流在外值守,就说师傅需要绝对安静,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迅速下达指令,试图将这惊人的秘密暂时封锁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
然而,钜鹿城早已是千疮百孔,人心离散。张角病重呕血的消息早已暗中流传,这府邸内外的守卫,也并非铁板一块。就在张牛角强忍悲痛,开始策划如何利用夜色和城内尚未完全崩溃的通道进行突围时,汉军大营的中军帐内,皇甫嵩和卢植正对着一份刚刚由城内细作冒死送出的密报。
那密报上只有寥寥数字,却重若千钧:“角重,呕血不止,恐不久于人世。牛角秘之,似有异动。”
卢植放下绢布,看向皇甫嵩,眼神锐利:“大帅,张角若死,张牛角必不敢久守。突围,是他唯一的选择。”
皇甫嵩面无表情,手指在沙盘的钜鹿模型上轻轻敲击着:“他若不动,我们尚可再围几日,待其自溃。他若动…便是自寻死路。”他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传令各营,尤其是北、西两侧,加强戒备,多设暗哨、绊马索、陷坑。弓弩手轮番休息,枕戈待旦。他要突围,必选此二门!”
“另外,”卢植补充道,“让阵前的‘喉咙’们,可以换个词喊了。”
当日下午,汉军阵前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呼喊声,内容陡然一变:
“张牛角!尔师傅已死,何必再藏!”
“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献城投降,可保性命!”
“城内将士听着!张角已亡,黄天已倾!莫再为张牛角陪葬!”
这精准无比的呼喊,如同利箭,瞬间射穿了张牛角勉强维持的伪装,也彻底击垮了城内守军最后一丝侥幸。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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