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东梢间那方寸之地的温度,因谢清晏(沈言)那破釜沉舟的一吻,骤然攀升至沸点。
萧彻那巨大的狂喜与珍视,如同最炽热的熔炉,几乎要将沈言最后一丝名为“直男”的理智彻底熔化。
他僵硬地回抱着萧彻,感受着颈窝滚烫的濡湿和对方因激动而颤抖的身躯,心底那点羞愤懊恼被一种更加汹涌的、混杂着酸涩与隐秘悸动的暖流冲刷殆尽。
“算了……就这样吧……” 沈言在心底发出一声近乎认命的叹息。堡垒已塌,心防已溃。
面对一个能为你挡下致命磷火、能为你对抗整个朝堂、此刻又因你一个主动的亲近而激动落泪的帝王,再坚硬的钢铁,也要被这赤诚的火焰锻造成绕指柔。
去他妈的穿越者身份,去他妈的直男尊严,这一刻,他只想遵循这具身体和灵魂最真实的反应——回应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却也滚烫到无法抗拒的珍视。
然而,乾元殿内这如同偷来的、带着血污与泪水的温情,终究是这深宫旋涡中,最奢侈也最危险的幻觉。
暖阁的门,如同分隔两个世界的结界。
门外,是依旧汹涌的恶浪。
“陛下!” 王公公略显急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刻意压低的凝重,“周崇文、李道元等十三位大臣,此刻跪在乾清宫外,以头抢地,泣血死谏!言……言陛下若不废‘明懿’、不纳妃选秀以正宫闱,他们便……便长跪不起,直至血溅丹墀!”
萧彻拥着谢清晏的手臂猛地一紧!
方才的狂喜与柔情瞬间被冻结,眼底翻涌起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寒冰!
他缓缓松开怀抱,动作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暴怒。
他低头,看向怀中人。
谢清晏脸上那抹因羞赧而生的红晕尚未褪尽,眼神却已恢复了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冷意。
“呵……” 萧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笑意。
他抬手,极其轻柔地拂过谢清晏微红的眼角,指腹带着薄茧的触感有些粗糙,动作却珍重依旧,“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朕那日的话,他们当成了耳旁风。” 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淬着杀意,“也好。朕的刀,许久未见血了。”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上的褶皱仿佛都带着未散的戾气。
他深深看了谢清晏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安抚,有决绝,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乖乖待着,等朕回来。很快。”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背影挺拔如出鞘的利剑,带着帝王不容侵犯的凛冽威压和一种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决然。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暖意,也隔绝了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沈言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告诉”他别冲动,他觉得这种事已经属于可有可无了,毕竟萧彻对他保证过了啊。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谢清晏一人,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萧彻的龙涎香气息。
他缓缓坐回软榻,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萧彻泪水浸湿的衣领,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
心湖被投入巨石后的涟漪尚未平息,却又被门外那“死谏”的消息冻结了一层寒冰。
血溅丹墀……
沈言在心底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知道萧彻做得出来。
为了他,那个男人真的会不惜血洗朝堂,与天下为敌!这份疯狂而沉重的“守护”,让他动容,却也让他恐惧。
他不愿成为点燃帝国内乱的导火索,更不愿萧彻因他而背负千古骂名。
可……又能如何?离开吗?且不说他这残破之躯和哑疾能否走出这深宫,单是想到要离开萧彻……心底那刚刚破土而出的、名为“眷恋”的幼苗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竟然……舍不得了。舍不得那霸道的拥抱,舍不得那专注的眼神,舍不得那笨拙的好,更舍不得那为他落下的滚烫泪水。
“沈言,你真是没救了!”他狠狠唾弃自己。理智与情感的拉锯战从未停止,只是天平已彻底倾斜。
就在他心绪如麻之际,殿门被轻轻叩响。
阿萦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脸色却有些异样的苍白,眼神躲闪。
“公子,该用药了。” 阿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清晏抬眼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安。他示意她将药放下,目光却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
“公子……” 阿萦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涌出,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奴婢……奴婢方才去取药回来的路上……在廊角……又遇到慈宁宫那个送香的宫女了!她……她塞给奴婢这个……说……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奴婢的……还让奴婢务必……务必在公子每日安寝前,点燃一枚放在香炉里……”
她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囊,双手捧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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