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现代人沈言的愤怒、憋屈和绝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他像一头被困在精致囚笼里的野兽,对着黑暗疯狂咆哮。
谢清晏的残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与他截然不同的暴烈情绪震慑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那微弱的意念才再次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和……了悟:“原来……活着……这么累吗?比死了还累?”
他停顿了一下,意念里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释然:“沈言……”
他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的身体……给你了。”
“替我……好好活着吧。”
“替我……照顾娘亲和祖母……如果她们还在的话……”
“替我……看看牧野哥哥……告诉他……晏晏……从未忘记‘永远’……”
“至于……那位陛下……”他的意念里没有任何恨意,只有一片空茫的陌生和疏离,“我与他……本无瓜葛。他的恩情……他的痛苦……你……自己受着吧。这宫中一入就要痛苦一生了,你做好了选择就要替我忍受了。”
“我……太累了……只想……睡一觉……永远地……睡一觉……”
那团本就黯淡的魂光,在传递完最后这缕意念后,如同燃尽的烛火,猛地闪烁了几下,迅速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如同投入深水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混沌的黑暗里,再无一丝痕迹。
“谢清晏!”沈言徒劳地在黑暗中呼喊,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真正的谢清晏,那个曾经明媚如春光、又在无声世界里倔强生长、将全部生命和爱恋都交付给林牧野的少年,带着他对“永远”的最后执念,彻底消散了。
只留下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一个破碎不堪的躯壳,和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言。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进陌生戏服的蹩脚演员,被迫上演一场他根本看不懂、也无力承担的悲剧。
好好活着?
替你照顾家人?
替你看着林牧野?
替你承受萧彻?
我他妈……怎么活啊?!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呐喊。
乾元殿偏殿。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谢清晏躺在榻上,面如金纸,唇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那日喷出的鲜血染红的锦被早已换下,但他嘴角残留的暗红痕迹,和榻边铜盆里尚未倒掉的、带着血丝的秽物,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呕血。
王德海跪在榻边,老泪纵横,用温热的湿帕子一遍遍擦拭着谢清晏冰冷的手和脸颊,口中喃喃低语,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呼唤:“公子……您醒醒……您看看老奴啊……陛下……陛下他……”
殿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踉跄着冲了进来!是萧彻!
他显然是从养心殿直接赶过来的,连大氅都未披,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心口处包裹的白色绷带上,赫然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新鲜的暗红色!他的脸色比榻上的谢清晏好不了多少,苍白如鬼,唇无血色,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这一路疾奔,生生撕裂了他自己都未痊愈的心口伤处!
“清晏!”他冲到榻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看到谢清晏那毫无生气的样子,看到那嘴角刺目的血痕,萧彻高大的身形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心口处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恐慌瞬间将他吞噬!
“陛下!陛下您……”王德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扶。
“滚开!”萧彻一把挥开他,力道之大,让王德海踉跄后退。
他根本顾不上自己心口崩裂的伤口传来的尖锐痛楚,俯身半跪在榻前,颤抖的手猛地探向谢清晏的鼻息!
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温热气息拂过指尖的瞬间,萧彻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让他险些瘫软下去。
他死死盯着谢清晏苍白脆弱的脸,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愤怒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他猛地回头,朝着殿外厉声咆哮,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朕不是说过要你们好生伺候着他!”
太医们涌了进来,扑到榻前,手忙脚乱地诊脉施针。整个偏殿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笼罩。
萧彻没有再咆哮。
他依旧半跪在榻边,紧握着谢清晏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他。
心口的伤处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方才的疾奔,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他玄色的常服前襟。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可他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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