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着一会儿,栀兰就开始做梦了,她猛地睁开眼,胸口还起伏着,梦里的景象记得很清晰。
她梦见自己家院墙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间青瓦白墙的新屋,屋后还有一汪清亮的水泡子。水面上浮着薄雾,一个穿红衣的小孩背对着她蹲在水边,伸手撩拨着涟漪。
栀兰站在院门口望着那个水泡子,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谁家盖的房子呢,要是能挪到我院子里就好了,儿女们回来能洗澡,夏天还能在边上搭个棚子乘凉……
栀兰摸索着枕边的老花镜,借着月光,凑到枕边的手表前。表盘上的荧光针指着两点十分。“才这个点儿啊。”她翻了个身,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思绪却飘得更远。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轻,翻个身想接着睡,可梦里的新屋和水泡子总在眼前晃,她莫名地有点发慌。
这平白冒出的屋子是啥么意思?老辈人常说梦是心头想,可她心里只盼着儿女好,别是有啥不吉利的事啊。她越想心越紧,手指不自觉攥住了被角。
儿女们如今都做着大事,哪一个都比她这老婆子有本事,她帮不上忙,只能夜里瞎琢磨。
栀兰撑起身子,把枕头翻了个个儿,掌心贴着枕套,像是要把心里的不安都按下去,她压低声音念起来。平安顺遂,都平安顺遂……”
“好梦随风起,孬梦化成泥。消散、消散又消散,无影无踪了了事。有罪折在我身上,千万别折腾我儿女。”她念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额角却沁出了细汗。
她一口气念完三遍,又伸出手把枕头拍了拍,力道不大,却像是要把所有缠人的不吉利都拍走,然后把枕头翻过来才重新躺下。
栀兰闭着眼睛想,“只要我的儿女们平安无事就好。”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女们身上。窗外的风轻轻拍着玻璃,像是回应她的低语。
大儿逸卿在郊区建起了自己的农庄,听说光鱼塘就挖了三个,还
种了一片木耳段,雇人也雇不到,那么大的摊子,他一个人扛着,累得都没个孩子样了。整天泡在泥地里,晒得黢黑,哪还有当年读书时的清秀模样。
她心里揪了揪,又想起逸卿说农庄里的老母猪快下崽了,这个季节的猪崽能卖个好价钱,还有两三天,木耳也该摘了。得赶在头茬雨前收完,不然潮气一上来,整片就白搭了。
“嗯,这几天要是不下雨,我得上山住几天,帮着摘木耳,也能给他做口热乎饭吃。”山里的夜凉得早,她得带上厚衣服和那双磨了一圈的旧胶鞋。
二儿子健斌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在商海摸爬滚打了十来年,攒了些钱。他迷上了生态渔业,一门心思扎进了深海养鱼,把这些年的积蓄都投到了南方的项目上。
可那片海域台风说来就来,栀兰天天盯着天气预报,一听说有台风,她夜里都不敢合眼。她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整天坐立不安。生怕一个电话打来就是灾祸。
她数着日子,等信号,可越等心越沉。海南的台风一刮就是几天几夜,浪头拍在礁石上,也一下下砸在她心上。她攥着手机,一遍遍翻看健斌发来的视频,那片蔚蓝海域下的网箱在风浪中晃得厉害。
可二儿子离得那么远,他身边连个知根知底的帮手都没有,一个人操持那么大的事业,栀兰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默默在心里祈愿,风浪快些过去,网箱稳住,人也平安。
三儿冠臣是最小的,也是最让她放不下心的。冠臣的货场现在效益不错,可也最操心,吞吐量大的时候,栀兰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夜里卸货时最怕出岔子,一个疏忽就可能伤着人。
她想起前些日子冠臣打电话来说,夜里叉车坏了,他亲自上阵搬了半宿货,声音都哑了。
老儿子哪次来看她,都是带着一身酒气,喝得五迷三道的,说话嘴都瓢了。栀兰不是没劝过,可冠臣总说,“妈,我也不想喝呀,可是不喝不行啊。”
她知道管也没用,只能自己坐在炕沿上叹气:“唉!天天这么喝,这么年轻要是把身体喝坏了,叫我可怎么办呐?”
每次看见冠臣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手还蜷着像小时候攥奶瓶那样,她又忍不住去摸他的脸,一遍遍地摸。
大闺女在学校,二闺女在政府,三闺女在银行,工作从不用栀兰操心。可她还是天天烧香,求菩萨保佑她们别碰上难事。
俗话说,狗养狗疼,猫养猫疼,何况是人呢?她这六个孩子,一个个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个受了委屈,她心里都像刀割似的。她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不论是经商,还是工作,都能一帆风顺。
两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栀兰又醒了。她索性坐起来,摸索着穿上棉袄,走到客厅,把灯打开。
昏黄的日光灯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那是去年春节拍的,六个儿女都围着她,脸上笑得喜笑颜开,可她知道,每个人背后都有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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