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夺目的光!
一道格外炽烈、凝聚的朝阳金光,如同上苍投下的目光,恰好穿透青铜鼎间的缝隙,精准无比地投射在刚刚完全展开的宪章文本正中央!玄色为底,以最上等朱砂精心书写的文字,在那道纯粹的金光照射下,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与灵魂,一个个跃然帛上,熠熠生辉,流动着赤金般的光泽!每一个字,那结构的疏密,笔画的顿挫,都似乎承载着山河的重量,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庄严与神圣!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万籁俱寂。连风都似乎慑于这神圣的时刻,停止了流动。飞鸟掠过天空,却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鸣叫。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高台上并肩而立的君王臣子,还是台下肃立的万千军士,抑或是远处翘首以盼的黎民百姓,都被那光柱中跃动生辉的朱砂文字死死攫住。
那不是讨逆的檄文,不是封赏的圣旨,不是某一家族的律法,而是一部……关乎所有人命运的共同约定,一部试图为华夏文明开辟新航道的根本大法。
嬴政上前一步,独自立于高台最前沿,面向东方那轮光芒万丈的旭日,更面向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承载着无数希望与苦难的生灵。他没有侧头去看玉案上那光芒四射的宪章文本,上面的每一个字,早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的灵魂。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戟,掌心向天,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抽走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他开口,声音并不刻意高昂,却如同沉睡的巨钟被敲响,低沉、恢弘,清晰地传入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传入更远方倾听者的心底:
“朕,嬴政,亦子婴。”
开场,先定名分,坦然承认过去的一切,直面现在这具身躯与灵魂交织的复杂存在。
“今日,于此天地之间,华夏众生之前,立此誓言。”
他微微停顿,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仰起的、布满沧桑或稚嫩的脸庞,扫过身旁神色各异的项羽与刘邦,扫过这片承载了无数荣耀与悲怆的苍茫大地。
“自即日起,朕自愿放弃秦始皇所立、皇帝独掌之无限权柄!”
此言一出,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响在平静的湖面!台下瞬间传来一片无法抑制的、海啸般的惊呼与抽气声!放弃皇权?自三皇五帝以来,何曾有过君王做出如此抉择?这简直颠覆了千年的认知!
“朕之言行,朕之诏令,皆需遵从《大秦宪章》之规,受元老院之监督,合万民之公意!”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断历史枷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在广场上空隆隆回荡:
“朕愿以身作则,率先踏入此万世之规!皇权自此,归于宪章!朕,誓为华夏文明之守护者,而非天下万民之主宰!”
“如违此誓,天人共戮!”
最后一个字落下,余音如同沉重的磐石,在广场上空盘旋、沉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他,这位曾缔造大一统帝国,也曾目睹其崩塌的帝王,率先,亲手为自己戴上了规则的枷锁。这份超越时代的决绝与坦然,比任何武力的炫耀都更具冲击力,更撼动人心。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项羽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他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嬴政,又看了一眼台下无数双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历史性的时刻吸入肺腑,声如洪钟,带着他特有的霸道与直接:
“朕,项羽!亦在此立誓!承认《大秦宪章》,愿依其‘权重’,行使其内之权责!统兵征战,亦遵宪章之约!如违此誓,犹如此戟!”
他猛地拔出腰间寒光四射的佩剑,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剑光闪过,“嗤”的一声轻响,他战袍的前襟一角已被齐整削断!那片代表着个人威权与旧有习惯的断帛,轻飘飘地落下,象征着他与过去某种模式的决裂。
刘邦紧随其后,他此刻彻底收敛了所有圆滑与算计,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狠劲:
“俺,刘邦!对天发誓!”他声音洪亮,带着市井的直白,“从今往后,俺和俺的兄弟们,一切行事,都以这宪章为准绳!绝不再搞那些私下里的小动作,阳奉阴违!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让俺老刘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他的誓言没有文绉绉的辞藻,带着最朴素的毒辣,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真实与不可转圜。
紧接着,张良、萧何、范增……王贲、龙且、韩信……各方势力、学派、地域的代表,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无论文武,依次神色庄严地上前,面对那卷在阳光下仿佛仍在呼吸的宪章,面对朗朗乾坤与芸芸众生,以各自的方式,庄重宣誓。
每一个声音,无论沉稳如山岳、激昂如江河、还是因激动而略带颤抖,都如同涓涓细流,最终汇入这开辟历史新纪元的宏大洪流之中,共同构筑起新秩序那看似脆弱却立意坚不可摧的基石。
当最后一位代表宣誓完毕,声音的余韵还在空中袅袅未散,初升的朝阳已完全跃出云层,金色阳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将整个广场,连同其上的高台、鼎器、旗帜、每一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辉煌的光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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