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以名状的巨大虚影,竟是一把横贯天际的巨锁!
锁身由九道粗壮如龙的漆黑锁链缠绕而成,每一道锁链上,都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细看之下,竟是一道道早已被尘封的伪诏!
这,便是镇压了历代所有被抹去姓名、被篡改功绩的冤魂的根源——天律锁!
“天律锁……”忘川守仰头望着那把巨锁,浑浊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刻骨的悲凉与嘲弄。
他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不是畏惧,而是对这片被蒙蔽了千年的土地行最后的告别礼。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生灵的耳中:“此锁,名为‘正朔’,实为皇权私器!以天律之名,行篡逆之事!每一代帝王登基,都必须以归心门门主之血为引,亲手开启这道权柄,将所有不容于他统治的真相,尽数锁入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大殿外那片象征着皇权的宫殿群,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你们怕的,从来都不是乱世,而是真相!是那些被你们亲手埋葬的枯骨,从地狱里爬出来,索要他们的姓名!”
笑声未落,他周身竟凭空燃起幽绿色的冥火!
那火焰不灼烧他的衣袍,却疯狂吞噬着他的残魂。
忘川守在烈焰中挺直了腰杆,宛如一尊不屈的雕像。
“我以命为烛,照你黑幕千年!”
一声泣血的怒吼,他化作一道燃烧的流光,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天律锁!
轰然巨响,那足以镇压万魂的恐怖力量,竟被这一缕决绝的残魂撼动!
“咔嚓”一声脆响,缠绕在锁身上的第一道伪诏锁链,应声崩断!
锁链一断,被压制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苏菱安只觉心口一痛,那刚刚被压下的黑纹再次疯狂蔓延,转瞬间就爬上了她雪白的脖颈,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涣散。
她引动的灵泉也随之紊乱,眼看就要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至她身前。
叶寒舟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决绝与温柔,他并指如刀,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竟从自己胸膛中,硬生生挖出了一枚燃烧着苍白火焰、又凝结着万年玄冰的奇特心核——烬霜心核!
“我的命,换你一刻清醒。”
他低语着,将那枚滚烫又冰冷的心核,带着自己的鲜血,不由分说地按入了苏菱安的心口!
刹那间,冰与火的极致力量在她体内炸开,却又诡异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稳定而磅礴的生命力,瞬间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灵泉。
苏菱安猛地睁开眼,意识重归清明,她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如纸的叶寒舟,泪水夺眶而出,却带着一抹凄美的笑:“你总是这样……偷偷替我扛下所有。”
叶寒舟伸手,颤抖地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你……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心可灭,名不亡!”
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嘶吼传来,墨鸦踉跄着上前。
他胸口的机关心已然化作一捧焦灰,体内的机括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将手臂上剥落的残余精金,在掌心捏合成三个小字——“苏菱安”。
他走到她面前,将那带有余温的金属名字,轻轻按入她的掌心,声音微弱却坚定:“主人……心可灭,名……不亡。”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彻底僵直,眼中最后的光芒熄灭。
半空中,盘旋守护的无数机关鸟,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牵引,扑簌簌地如下雨般坠落,摔成一地冰冷的零件。
“小姐!”小桃哭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不见,听不到,闻不着,世界一片虚无,但她凭借着那份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苏菱安的腿。
她什么都感知不到,却依旧能准确地找到她的小姐。
她从怀中摸出一枚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归心簪,那是她身为归心门后人最后的信物。
她摸索着,凭着本能,将那枚发簪狠狠刺入了脚下阵法的阵眼!
“这一世,我只认你一人!”这是她无声的呐喊。
一瞬间,忘川守的魂、叶寒舟的命、墨鸦的心、小桃的血,四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决绝的力量,通过大阵尽数汇入苏菱安体内!
她周身光芒大盛,缓缓腾空而起。
无数被解放的英魂在她身后环绕,发出震天的咆哮。
苏菱安抬手,磅礴的灵泉在她指尖汇聚成一支虚幻的笔,她仰望苍穹,紫金色的神瞳洞穿九霄!
以天为纸,以血为墨!
她落下了第一笔!
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字在天幕上形成。
字成瞬间,天地变色,雷云翻滚如怒海狂涛,仿佛整个天道都在为这个字而震怒!
天律锁剧烈震颤,第二道锁链应声碎裂!
她毫不停歇,写下第二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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