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挤入狭窄缝隙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水膜。身后微弱的光线、同伴紧张的呼吸、甚至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与荒芜气息,都瞬间被隔绝。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静谧与幽暗,将石岳完全吞没。
缝隙内部并非想象中那样逼仄。挤入数尺后,空间豁然开朗,但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宽敞,而是一种感官上的错觉。这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连方向感都变得模糊。石岳手中的火把,火焰如同被冻结,发出极其微弱、却无法照亮周围哪怕一寸距离的光芒,仿佛光芒本身也被这里的黑暗吞噬、吸收了。
只有触感是真实的。脚下是坚硬、光滑、带着微微弧度的地面,类似某种打磨过的石质。两侧和头顶,同样是冰冷光滑的壁垒,触手可及,形成一个规整的、大约一人多高、宽约三尺的甬道。甬道向前延伸,不知尽头。
更诡异的是,这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没有“归墟”的消解,也没有纯粹“虚”能的侵蚀,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深邃的虚无与混乱。仿佛置身于万物诞生之前,又似坠入了终末之后的绝对空寂。空气中,隐隐有细微的、如同空间本身在蠕动、扭曲的错觉,让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都进来了吗?跟紧,别松手。”石岳低声说道,声音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吞噬大半,显得异常飘忽。他将手中的火把尽量放低,试图看清脚下。但火光依旧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前三尺,再远便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人,我在。”柳青青的声音紧贴着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只手抓住了石岳的衣角。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环境对精神的压迫极大,若非修炼过《养魂篇》,又有之前的碑影光芒守护过心神,恐怕早已迷失。
“我也在。” “进来了。” 铁柱、阿木、赵小山等人也纷纷低声回应,一个接一个,摸索着,抓住前面人的衣角或手臂,如同黑暗中一串蹒跚前行的蚂蚁。
队伍在绝对的黑暗中,沿着这条光滑、冰冷、寂静无声的甬道,缓缓向前移动。没有人知道前方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只有石岳丹田内那枚“涅盘道种”,与周围环境的某种“虚无”与“混乱”气息,产生着极其微弱却又清晰的排斥与感应,如同黑暗中的指南针,指引着一个大致的方向——向前,向下。
脚下甬道的坡度并不陡峭,但持续向下,仿佛永无止境。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众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和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提醒着彼此的存在。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每个人,滋生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与不安。
“大人……我们走了多久了?”赵小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长时间的黑暗、死寂、未知方向的跋涉,几乎要压垮这个少年的神经。
“不知道。但道种感应还在前方,我们只能继续走。”石岳沉声道,他自己也感觉心神疲惫,伤势在恶劣环境的侵蚀下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停下,更不能表现出丝毫动摇。
不知又走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是一个时辰。前方的通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死寂。开始有声音。
起初,是极其细微的、如同风声穿过罅隙的呜咽,又似水滴落入深潭的回响,飘渺不定,难以捉摸。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嘈杂。有金铁交击的铿锵,有野兽临死的哀嚎,有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悲泣与怒吼,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来自记忆深处的呼唤。
“爷爷……”
“石岳,回来吧……”
“救救我……”
声音并非从某个固定方向传来,而是仿佛直接回响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勾起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遗憾、悲伤与渴望。幻象也随之而生,黑暗中仿佛有熟悉的人影闪过,有狰狞的鬼影扑来,有温暖的景象引诱他们停下脚步……
“守住心神!是这里的混乱气息在制造幻听幻象!别被迷惑!”石岳厉声喝道,同时全力运转“涅盘道种”,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混合了守护与净化的道韵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如同暗夜中的灯塔,为身后的同伴驱散一丝精神侵扰。
柳青青等人也纷纷默念《养魂篇》口诀,或咬破舌尖,以剧痛保持清醒。他们都经历过虚魅的精神攻击,对此有一定抵抗力,但此地的幻象更加诡异,直指心灵弱点。
队伍在越来越清晰的幻听和重重幻象的干扰下,艰难前行。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衣衫。但没有人停下,也没有人松手。
又走了一段,前方的黑暗中,开始出现光。
不是火把的光芒,也不是任何正常的发光体。那是一种扭曲的、不断变幻颜色和形态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光斑。它们悬浮在甬道两侧的黑暗虚空中,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能量波动。有些光斑呈现出诡异的笑脸,有些则是扭曲的痛苦人脸,更多的则是无法形容的、违反常理的几何图形在不断坍塌、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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