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县一案,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侦查、铁证如山的审理、以及冷酷无情的处置,如同一场精准而暴烈的外科手术,将一颗公然对抗朝廷、盘剥地方、附着在帝国新生肌体上的毒瘤,连根切除。
那日的菜市口,阳光刺眼,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肃杀。监斩台高筑,四周披甲执锐的禁军肃立如林,目光冷冽地扫视着黑压压的人群。当监斩官那声冰冷的“斩”字落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曾经在江都县呼风唤雨的人头瞬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染红了刑台下的黄土。人群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呼,随即又死寂下去,恐惧与震撼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中。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死亡,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皇帝的意志,不容违逆;新政的推行,不容阻挠。
随之而来的抄家,其场面更是令人触目惊心。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入昔日朱门绣户,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地契房契被登记造册,充入国库;成群的家眷奴仆被锁链串着,哭天抢地地踏上流放千里的不归路。与此案有牵连的各级官员,或被罢官夺职,锒铛入狱;或被勒令致仕,永不叙用。江都案如同一场政治飓风,席卷而过,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以及深入骨髓的警示。
这场雷霆风暴过后,帝国上下,尤其是那些曾经对新政阳奉阴违或心存侥幸的州县,风气为之一变。以往那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惯常操作,在锦衣卫那无孔不入的侦缉和皇帝毫不留情的屠刀面前,显得无比脆弱和危险。地方官员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龙椅上的那位年轻帝王,并非可以轻易糊弄的孺子,他手中掌握着超越传统官僚体系的利刃——锦衣卫,这支直接听命于皇帝、拥有独立侦缉、审讯乃至先斩后奏之权的力量,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且皇帝毫不吝于用它来清除障碍。
恐慌之后,是行动上的转变。在新政的宏观导向与锦衣卫的微观威慑双重压力下,公开的、明目张胆的抵抗行为几乎绝迹。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官员,开始真正行动起来,将推行新政从纸面文书落实到具体行动。减免赋税的诏令,在大多数地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格执行。府衙门前张贴起详细的税赋新政告示,胥吏们以往那些“火耗”、“淋尖踢斛”之类的巧立名目、层层盘剥,空间被极大压缩。即便仍有不甘者,也只能在暗中进行,规模和胆气都大不如前,生怕成为下一个江都县令。
民间的反应最为直接。随着负担的减轻,大量逃亡在外的流民看到了返乡的希望。各地官府在“垦荒授田,三年不征”的政策鼓励下,同时也为了避免被锦衣卫或监察御史扣上“安置不力”、“怠慢新政”的帽子,也开始较为认真地组织流民开垦荒地。虽然各地的执行情况仍有差异,优质荒地仍难免被与官府关系密切的地方豪强、乡绅优先占据,但至少流程上有了更多的公开和监督,登记造册、划分地块,比起以往的黑箱操作,已是进步。
工部天工院下派的技术指导,不再被随意晾在驿馆无人问津。一些较为开明或急于做出政绩以图自保或晋升的地方官,开始尝试引入新式水车用于丘陵地区的灌溉,推广改良的曲辕犁、耧车等农具以提高耕作效率。尽管这个过程缓慢,且伴随着各种技术上的不适应和观念上的冲突——老农们对着奇形怪状的新水车摇头,习惯了旧农具的佃户对陌生的铁家伙心存疑虑——但民间经济确实因此显现出一丝复苏的迹象。荒地被开垦,种子被播下,市集上的货物渐渐丰富,米价、布价也趋于平稳,市井间甚至恢复了些许久违的活力。
朝堂之上的变化同样明显。此前那些或引经据典、或旁敲侧击,质疑新政“过于激进”、“不合祖制”、“与民争利”的公开议论,几乎销声匿迹。递上御前的奏章之中,充斥着对陛下圣明、新政卓有成效的赞美,以及各地官员“克服困难、竭力推行”的详尽汇报。百官们在廷议时变得更加“听话”和“高效”,对于内阁发出的政令,很少再有激烈的辩论和刻意拖延。帝国的行政机器,似乎从未如此顺畅地运转过,内阁的意志,通过逐渐被打通的渠道,开始更有效地渗透到帝国的末梢神经。表面上看,这正是一派“政通人和”的理想局面。
年轻的皇帝武泽苍,通过设立内阁总揽政务、构建锦衣卫监察威慑,这两大支柱初步稳定了内政,为改革的推进扫除了最表层的障碍。江都案的果断处置,如同一次成功的火力侦察,试探出了反对力量的底线,也展示了皇权的决心与力量。他似乎可以暂时从繁重的内部协调和斗争中抽身,稍微松一口气,将更多焦灼的目光投向帝国版图之外,那片始终阴云密布、战鼓声隐隐可闻的北疆。
然而,在这看似一派祥和、政通人和的景象之下,无论是深居九重的武泽苍,还是执掌中枢的李慕、张世安,亦或是隐于暗处、执掌锦衣卫的林惊羽,这些帝国的核心决策者们,内心都如同明镜一般,清晰地映照着潜藏的暗流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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