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指尖还沾着烬粉与血的残渣,火苗在掌心熄灭的瞬间,头顶传来第一道裂响。不是雷,是灵压碾过结界的声音。他没回头,只把苏蘅往白玉阶下推了一把,后颈衣领被他扯开半寸,指腹划过皮肤,留下一道泛青的印子。
她没挣扎。
右眼蒙眼布早被撕去,血顺着眉骨往下淌,在脸颊凝成细线。她靠着暗格边缘,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江尘蹲下身,将最后一点灰烬抹在她眼皮上,那金瞳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烫到,终于沉下去。
战旗从四面八方压来。
玄天宗的青龙旗、南岳剑派的赤焰纹、北冥宫的冰鳞阵图……十面大旗悬空而立,灵光交织成网,罩住整座丹阁。主殿的残柱一根根炸开,碎石还未落地,就被无形之力碾成粉末。江尘站起身,左腕的莲花刺青突突跳动,像有根线在体内拉扯。
他抬头。
血云从天边涌来,不是雾,是实打实的血浆在空中凝聚,缓缓旋转,凝成一道人影。那人踏云而下,黑红劲装覆着半张青铜面具,刀未出鞘,可地面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直蔓延到苏蘅脚边。
镇魂歌响起。
不是声音,是直接钻进识海的音波。江尘耳孔渗血,牙关咬紧,眼睁睁看着苏蘅七窍溢出黑血,整个人猛地弓起,脊椎几乎要折断。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右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翻裂。
江尘甩手三枚毒针。
针尖带灰,直取咽喉。那人抬手,歃血刀出鞘三寸,刀风扫过,毒针在空中熔成铁珠。可歌声停了。
江尘冲上前,毒火从袖口窜出,借着刀光映照,他看清了——面具裂痕下,那双眼睛,和萧沉渊一模一样。不是像,是同一个。瞳孔深处那点猩红,是炼魂炉烧了千年都没熄的余烬。
他脚步一顿。
左眼突然灼痛,像是有记忆要破颅而出。他没管,反手将毒火拍向地面,火舌顺着血云边缘爬升,逼得那人后退半步。面具内侧闪过一道金线,极细,嵌在青铜纹路里,走势和他腕间莲纹如出一辙。
“你是谁?”江尘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那人没答。
歃血刀全出,刀身暗红,像是饮过万人血。他抬手,刀锋直指苏蘅心口,一步踏出,地面炸裂。
江尘咬破舌尖。
精血喷在掌心,毒火逆燃,从地面冲起九重火墙,瞬间围成囚笼。血衣侯被困中央,刀势未收,却被火舌缠住手腕,皮肉滋滋作响。他没动,也没叫,只是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的刀,”江尘站在火外,左眼琉璃金瞳转为血色旋涡,“斩不断天道烙印。”
话音落,火中浮现出无数锁链虚影,从四面八方缠上血衣侯四肢。他终于动了,挣扎了一下,可锁链越收越紧,歃血刀当啷落地。江尘盯着他,血瞳倒映出对方面具碎裂的缝隙——那一瞬,他看见了一张脸。
是他自己。
千年前被推入炼魂炉时的脸。
他没动,也没退。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血衣侯抬起手,不是去抓锁链,而是缓缓抚过面具,指尖停在那道裂痕上。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像锈铁摩擦。
“你记得那首歌吗?”
江尘没答。
他记得。小时候,有人在耳边哼过,哄他睡。那时他还不是江尘,也不是白璃,只是一个被锁在地底的魂。那人唱一句,他哭一句,直到嗓子哑了,才被塞进炉口。
火囚笼里的锁链又紧了一分。
血衣侯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一件陌生的东西。然后他慢慢弯腰,捡起歃血刀。刀身映出他的脸,也映出江尘的倒影。两人在刀光里对视,一个戴面具,一个眼泛血光。
江尘忽然抬手。
七只瓷瓶只剩空壳,他将最后一点灰烬倒在手心,混着血,抹在胸口。那里贴着青铜密匣,正发烫。他没去摸,而是盯着血衣侯的刀。
“你不是来杀我的。”他说。
血衣侯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我是来阻止你活着走出这座阁。”
江尘笑了。
不是笑,是嘴角扯出一道弧,像刀出鞘。
他抬手,掌心朝天,毒火顺着血脉逆行,直冲左眼。血瞳深处,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烙印。火囚笼剧烈震颤,锁链虚影暴涨,瞬间穿透血衣侯双肩,将他钉在原地。
苏蘅靠在暗格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可后颈那道青印,正缓缓发烫。江尘没回头,但他知道,她还活着,还听得见。
血衣侯低着头,面具裂痕扩大,露出半边嘴唇。那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够了。”
江尘没停。
锁链继续缠绕,火舌舔过对方铠甲,青铜片一块块剥落。露出的皮肤上,布满诅咒铭文,和江尘心口的莲纹,走势相反,却同源。
“你替他活了多久?”江尘问。
血衣侯没答。
他只是抬起手,将歃血刀横在胸前,刀尖对准自己咽喉。江尘瞳孔一缩,火势微滞。就在这一瞬,血衣侯猛然抬头,面具彻底碎裂,露出整张脸。
江尘的呼吸停了。
那不是他的脸。
是另一个他——更老,更冷,眼底烧着灰烬般的死火。那人看着他,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兵器。
“你该死在第三世。”他说,“可他改了命格。”
江尘没动。
火囚笼还在,锁链未松。可他听见了,自己心跳和对方的,竟然同频。
血衣侯缓缓放下刀。
他站在火中,任锁链穿肩而过,血顺着铠甲往下淌。他没看江尘,而是转向苏蘅的方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不该卷进来。”
江尘冷笑。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血衣侯终于看他,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东西。他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铠甲下藏着一道旧伤,形状和江尘腕间莲纹,一模一样。
江尘的血瞳猛地收缩。
他感觉到,密匣在胸口剧烈震动,像是要破体而出。他没去压,而是盯着对方的手。
那只手,正缓缓抬起,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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