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但他指出的两块东西,却让王瘸子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那块黑铁,他前几天烧过,火苗发绿,味道刺鼻,打的时候果然裂了!那块带红斑的矿石,是他以前从一个行脚商人手里便宜收的,一直以为是废石!这小子…真能看出来?
王瘸子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污秽不堪、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虽然看着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但那双眼…藏在污垢和乱发后面,偶尔闪过的一丝光,却不像普通流民那般麻木空洞,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心里发毛。
“哼!说得轻巧!” 王瘸子冷哼一声,掩盖住内心的震动,指着那堆小山般的垃圾堆,“光说不练假把式!去!把那堆破烂给我分出来!生铁、熟铁、废渣、能回炉的、不能回炉的…分清楚了!分不好,立马给老子滚蛋!分好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铺子里面那个阴暗潮湿、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的角落,“…那个旮旯,晚上能给你蜷着!一天…管你一个杂粮饼!”
条件苛刻得近乎侮辱。一个杂粮饼,一个比狗窝强不了多少的角落,就要人干最脏最累、需要眼力的活。
但沈墨轩没有任何犹豫。
“…好。” 他嘶哑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他不再看王瘸子,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挪到那堆散发着浓重铁腥味和灰尘的垃圾堆旁。没有任何工具,他直接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污垢、指甲翻裂的手,插入了冰冷、粗糙、带着锈蚀铁渣的废料之中!
剧痛!冰冷的铁锈和锋利的铁渣瞬间刺入他掌心和指腹的伤口!星瞳的刺痛也在接触大量金属的刹那骤然加剧!驳杂的金属信息流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脑海!
“呃…” 沈墨轩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没有停下。
他的手,在废料堆里缓慢而坚定地摸索着。没有看,更像是凭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丹田深处,金种那点冰冷的锋芒在剧烈共鸣,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皮肉的痛苦和星瞳的信息干扰,清晰地感应着每一块金属的“本质”——冰冷的重量感、内在结构的致密或疏松、蕴含杂质的种类和比例…所有属于“金”的特质,都在他的感知中纤毫毕现。
生铁块,沉重、冰冷、带着一种粗粝的颗粒感,被挑出放在左边。
熟铁片,相对温润、韧性稍强,被放在右边。
含硫高的劣铁,入手便有种细微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感,被单独丢开。
那几块带红斑的矿石,果然蕴含着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铁的“铜”的延展性波动,被小心地拢在一起。
纯粹的废渣和无法利用的石头,则被无情地拨到最外围。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伤痛而显得笨拙迟钝。但他的每一次挑拣,都异常精准!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那堆在常人眼中毫无区别的破烂,在他手里如同被赋予了清晰的标签!
王瘸子站在一旁,手里拎着锤子,原本浑浊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盯着沈墨轩那双在垃圾堆里翻捡的、污秽不堪的手,以及被分拣出来的、泾渭分明的几小堆废料。
这小子…邪门了!
他干了半辈子铁匠,自问眼力不差,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精准、如此快速(尽管沈墨轩动作慢,但效率奇高)!而且,完全不需要看?就凭摸?这简直…闻所未闻!
拉风箱的少年也停下了动作,怯生生地看着这一幕,小脸上满是惊奇。
沈墨轩对外界的反应置若罔闻。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对抗双重的剧痛——手上的皮肉之苦和脑海中的信息洪流撕裂之痛——以及维持那种微妙的、对“金”的被动感知上。汗水混着污泥和血水,顺着他瘦削的颧骨滑落。他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痛苦的煅烧中,强行压榨着最后一点价值。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山般的垃圾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拣、归类。当最后一块废料被沈墨轩准确地丢进“废渣”堆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扶着冰冷的废铁堆,剧烈地喘息起来,每一次抽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脸色惨白如纸。
王瘸子看着眼前被分拣得清清楚楚的几堆废料,又看看那个几乎虚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惊疑、震撼、一丝捡到宝的窃喜,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忌惮。
这人不简单。很不简单。但…他快死了吗?还是…装的?
“哼!马马虎虎!” 王瘸子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破锤子往旁边的铁砧上一丢,发出“哐当”一声。他转身,佝偻着背,走向铺子里面那个阴暗的角落,用脚踢开挡路的几个破麻袋,露出底下更潮湿、更肮脏的一小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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