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复核室的门在沈枫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那个冰冷诡异的环形空间。
纯白的通道里，只有他略显踉跄的脚步声。
那种被抽离的虚脱感越发明显，指尖冰冷，不仅仅是情绪温度的流失，更像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被短暂地“质押”了出去，换来了沈肆那次突兀的“解围”。
他握着车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冰凉触感不断提醒他“利息已付”的事实。
具体付了什么？味觉的彻底消失？一部分情绪感知？还是对“沈肆”这个存在更深的牵连？
他不知道，只感到一阵沉重的疲惫，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通道尽头，休息舱的门在望。
然而，与通道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休息舱门口此刻简直像个混乱的小型菜市场——如果菜市场里卖的是焦虑和担忧的话。
“怎么还不出来？不是说最多二十分钟质询吗？这都二十五分零三十七秒了！”
安梅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秦沐来回踱步，手里攥着的十字架挂坠都快被她捏出汗了。
“不会是被系统扣下做深度扫描了吧？听说那种扫描会掉SAN值的！沈枫出来会不会不认识我们了？阿门，佛祖，三清道祖，不管哪位路过的大佬保佑一下，孩子真的很慌啊！”
秦沐背靠着金属墙壁，面前悬浮着三面飞速刷新数据流的光屏，镜片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分析代码，语气却强行保持着冷静（如果忽略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的话）。
“根据《游戏联赛违规复核暂行条例》第七版第三章，基础质询流程平均耗时18.5分钟，加上可能的突发状况处理缓冲，25分钟仍在合理标准差范围内。”
“但考虑到会长持有的‘车票’物品特殊性，以及我们‘蚀朔’公会在‘古宅幽魂’副本中与‘暗影之蛇’的冲突被判定为‘对抗机制内的合理竞争’而非违规，系统延长质询时间的概率为37.8%……”
“不过刚才通道深处有短暂的能量波动峰值，特征与常规系统扫描不符，更像……”
“更像什么？Bro你别吞吞吐吐啊！急死个人了！”
刘嘉源蹲在地上，手里无意识地用匕首划拉着地面，划出一道道焦躁的痕迹。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枫队进去前那眼神，跟要上刑场似的……该不会真被系统发现他‘卡bug’了吧？”
“虽然那波利用‘投诉’机制触发全轨公投确实骚，但咱们是清白的啊！主打一个‘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呃，至少大部分时候是。”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没底气，毕竟在“古宅幽魂”里，他们“蚀朔”和“暗影之蛇”那场架打得可是相当“放飞自我”。
而最安静的，反而是江秋。
他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一动不动，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照灯，死死锁定着通道深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低气压，几乎能让路过的一只电子苍蝇都自动冻结、掉线、重启失败。
几个原本想从附近经过的其他公会玩家，隔着老远就被这无形的“煞气领域”劝退，宁可绕远路，主打一个“惹不起躲得起”。
就在安梅快要开始背诵《圣经》段落以求安慰，秦沐的光屏因为过度运算开始冒烟，刘嘉源考虑要不要用“欺骗”技能变个系统提示音出来糊弄一下大家（然后大概率被江秋的雾丝吊起来打）时——
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枫！”
安梅第一个叫出声，差点扑过去，但被秦沐一把拉住——沈枫的脸色实在太白了，白得几乎透明，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散架。
刘嘉源猛地站起来：“卧槽！枫队你这脸色……跟刚从‘古宅幽魂’里被红衣学姐吸了三天阳气似的！”
“系统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用了‘大记忆恢复术’？还是被按在地上疯狂输出了？”
沈枫没理会刘嘉源的烂梗，他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众人，确认都安然无恙，最后定格在江秋身上。
江秋依旧没动，但那双紧紧锁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冰层似乎在沈枫出现的瞬间裂开了一道缝，泄露出底下汹涌的、几乎要压不住的担忧和……后怕。
“我没事。”
沈枫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还算平稳。
“质询结束了。积分继续冻结，等系统‘安全评估’。”
“安全评估？”
秦沐立刻抓住关键词，“是针对‘车票’，还是针对……别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枫苍白的脸和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心里的警报器疯狂作响。
沈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隔墙有耳，小心驶得万年船。
江秋终于动了。
他一步上前，手臂极其自然地（且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揽住了沈枫的腰，将大半重量接了过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甚至有点粗暴，但沈枫能感觉到那只手在细微地颤抖，以及透过衣物传来的、几乎灼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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