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管在袖中又震了一下,药汁的热度贴着心口,像一块烧红的铁。沈知微没停下脚步,径直走向冷院偏厅,将铁盒“啪”地拍在案上。
“把张妈、春桃、老赵头叫来。”她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冰面,“就说查灯油的事。”
不到一盏茶工夫,三人已立于厅中。张妈垂手站着,眼皮半耷,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春桃指尖发抖,目光不敢往沈知微脸上落;老赵头拄着扫帚,腰弯得像被风压了三十年的枯树。
沈知微没坐,只从袖中取出瓷管,拔开塞子,药汁泛着暗红光晕。她将管口朝下,一滴药汁落在案上,竟“嗤”地冒起一缕白烟。
“昨夜母亲托梦。”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该晒药,“灯油藏奸,血引可证。若有人碰过那布角,血入井水,必现黑纹。”
张妈冷笑一声:“庶小姐说梦话,也要有个谱。咱们伺候您三年,哪次不是规规矩矩?”
沈知微不答,只命人取来三碗井水,又从袖中抽出三段冰蚕丝,分别浸入水中。丝线入水即沉,唯独她手中那段曾接触布角的,缓缓浮起一丝血线,如活虫游动。
“这丝线,只认一种灰。”她抬眼,“母亲棺木上的灰。谁碰过那布角,谁的血,就会让这丝变色。”
厅内静了一瞬。
老赵头突然哆嗦了一下,水碗差点脱手。张妈立刻瞪他一眼,他立刻低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沈知微嘴角微扬,转身取出三根银针,针尖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滚落,分别滴入三碗水中。
“试毒,不伤人。”她说,“只是验个干净。”
她暗中已在春桃那碗水底抹了微量燃茉散灰烬——此毒只对长期接触北狄香者起效,血一入水,便会发黑。
果然,片刻后,春桃那碗水泛起一层墨色,如墨汁滴入清泉。
沈知微目光扫去:“你掌心有茧,不是扫地磨的,是捧香炉练的。昨夜谁让你烧衣?”
春桃脸色刷白,嘴唇抖得像风中的纸。
“我……我……”
“说。”沈知微声音没变,却像压了一座山。
“是……是大房西厢……养着狼犬……每三日换一次肉……说是喂狗,其实是……传信……”
厅内三人俱是一震。
张妈猛地抬头:“你胡说!西厢那狗,是夫人养来防贼的!”
“防贼?”沈知微冷笑,“那狗戴铃铛,铃上刻狼图腾,你当我不知道?”
她从案下取出母亲银簪,簪头纹路清晰。她蹲下身,用簪尖在地面轻划,划出一道爪痕轨迹。
“密道里那只野狗,脚印带铃,爪距三寸,左前爪微偏——和这纹路,一模一样。”
她抬眼盯住张妈:“你昨夜送饭去西厢,狗舍泥里有铜铃残片,我让人取来了。”
话音未落,阿蛮从门外闪入,掌心托着一块沾泥的铜片。沈知微接过,用银针挑去泥屑,露出内里刻痕——北狄狼图腾,线条粗犷,獠牙外露。
“这铃,不是装饰。”她将残片拍在案上,“是信物。狗跑一趟,铃响一次,接头人就知道信到了。”
她将残片与布角并排:“灯油烧衣,是毁北狄信使的衣物;养狼犬传信,是续通敌之路。你们烧的不是布,是罪证。”
张妈脸色铁青,突然抬手,五指成爪,直扑春桃咽喉——动作快得不像个老妇。
梁上一道黑影一闪,拨浪鼓“啪”地弹开,三根细针射出,正中张妈手腕、肩井、哑穴。她身子一僵,手停在半空,喉咙“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
沈知微这才缓缓起身,走到春桃面前,将半块双鱼玉佩按在她手心。
玉佩微热,春桃“啊”地一声跪地,掌心腾起一道红痕,形如狼头,皮肉焦灼。
“你若实言,我保你性命。”沈知微声音轻得像耳语,“若再欺瞒——这玉,能灼魂。”
春桃哭出声:“我说!我都说!大房每月初七,由西角门送粮至犬舍,粮袋夹层藏密信,狗奔北山断崖,崖下有人接应……接应者穿黑袍,袖口绣金线狼头……”
“谁写的信?”
“是……是夫人亲笔……用北狄密文……写在薄纸上,卷成小管,塞进狗食里……”
“谁送信?”
“是……是厨房的刘婆子……她每月初六夜里出府,回来时袖口总有茉莉香……”
沈知微眼神一冷。
茉莉香——北狄圣物,也是母亲死前闻到的最后一味香。
她将玉佩收回,从铁盒中取出布角、铃片、变黑的水碗,一一摆开。
“你们三人,两个知情不报,一个动手灭口。”她目光扫过,“张妈,你早该死了——三年前母亲死那晚,是你烧的衣裳。老赵头,你扫的不是地,是脚印。春桃,你烧的不是香,是北狄密信。”
她合上铁盒,锁扣“咔”地一声。
“从今日起,张妈关柴房,老赵头扫祠堂,春桃留下。”她顿了顿,“若再有半句假话,这玉,会烧穿你的心。”
厅内四人,两跪两缚。沈知微立于中央,袖中药管再度发烫,药汁在管中缓缓流动,像被什么点燃了。
她没看药管,只低头翻开《百草毒经》,翻到夹页那句“子归位,命轮转”。
指尖抚过字迹,她忽然笑了。
笑得像一把刀出鞘。
她将证据尽数封入铁盒,转身走向药庐。阿蛮紧跟其后,拨浪鼓在腰间轻晃。
冷院井水未平,水面倒映着她走过的影子。玄铁镯贴着腕骨,微微一震,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她推开门,药庐内药气弥漫。她从柜中取出一包焦土,是昨夜从墙根挖的。她打开瓷管,将药汁滴入土中。
土面“嗤”地冒烟,药汁迅速被吸收,留下一道暗红痕迹,形如犬爪。
她盯着那痕迹,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药汁的?”
没人答。
她自己答:“从它第一次为我烧出脚印那天起。”
她将焦土包好,塞进袖中。转身要走,忽然停住。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左右对称,步距三寸。
和密道里的野狗脚印,一模一样。
她袖中的药管,突然炸开一道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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