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恩准母亲入宫探视的旨意,像一块巨石投入李嫔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喜悦只有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在这个风口浪尖,这次探视太过敏感。德妃会怎么想?端妃会如何看?而皇帝……他到底想从这次会面中得到什么?
她精心准备了见面的偏殿,吩咐锦绣准备了母亲喜欢的茶点,反复检查自己的衣着妆容,既要显得受宠光鲜,让母亲安心,又不能过于张扬,惹人注目。
等待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她无数次设想母亲的样子,从原主模糊的记忆里拼凑,那是个温柔却懦弱的传统妇人,以夫为天,对女儿最大的期望就是“谨言慎行,安稳度日”。若她知道女儿如今在宫中的真实处境,怕是要吓晕过去。
终于到了日子。李嫔在偏殿中坐立不安,直到宫人引着一位穿着四品恭人服制、神色拘谨惶恐的妇人进来。
“娘!”李嫔下意识起身,一股属于原主的天然孺慕之情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快步上前,依着规矩行了礼,便紧紧握住母亲李氏的手。
李氏也是泪眼婆娑,上下打量着女儿,见她气色尚可,衣着体面,尤其是发间那套璀璨的红宝石头面,更是让她吃了一惊,连声道:“好,好,娘娘过得好,臣妇就放心了……”语气里满是卑微和小心翼翼。
母女二人坐下,起初说的都是些家常话,身体可好,饮食可惯,宫中生活是否辛苦。李氏的回答无不围绕着“皇恩浩荡”、“娘娘福气”,谨慎得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李嫔知道时间宝贵,必须切入正题。她挥退左右,只留锦绣在门口守着,然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母亲,您在宫外,可曾听到什么……关于女儿的闲言碎语?或是……关于父亲前程的?”
李氏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绞紧了帕子,眼神闪烁:“没、没有……娘娘莫要听人胡说。你父亲他勤勉办差,一心为公,皇上是知道的……”
“母亲!”李嫔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恳切,“这里没有外人,您跟我说实话。女儿在宫里,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若连家里的事都蒙在鼓里,万一……万一被人构陷,岂不是连累全家?”
这话戳中了李氏最深的恐惧。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瑶儿……我的儿……你、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关于……关于文太傅的事?”
李嫔心中一震,果然!
她稳住心神,轻声诱导:“女儿只是偶然听闻,父亲年轻时似乎与文太傅有些渊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您若不告诉我,女儿心中实在难安啊!”
李氏被她逼问不过,又担心女儿在宫中闯祸,终于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往事。
原来,李侍郎年轻时确实极为仰慕文太傅的学问和人品,曾真心实意地在其门下求学过一段时间,关系匪浅,甚至差点成了文太傅的乘龙快婿。但后来文太傅卷入前太子谋逆案(李氏坚称是冤枉),全家获罪,李侍郎为求自保,立刻与之划清界限,并迅速娶了家世清白的李氏,这才保住了官位。此事成为李侍郎心中禁忌,多年来绝口不提。
“你父亲他……也是不得已啊!”李氏泣不成声,“那些年,但凡是跟文家沾点边的,都没落得好下场!我们李家小门小户,如何经得起风浪?瑶儿,你如今在宫中,千万要撇清干系,万万不能承认与你父亲曾与文家有关联啊!德妃娘娘她……她前几日还派人来府里‘问候’过……”
李嫔听得心头发冷。原来如此!原主家族果然与文太傅有旧,而且是这种近乎“背叛”的尴尬关系。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枚“文”字印章会出现在原主箱底——或许是文家旧人怨恨李侍郎的背叛,故意塞进来准备日后构陷的?又或者是李侍郎自己内心有愧,偷偷保留的纪念,不慎被女儿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氏似乎想起什么,止住哭泣,从袖袋深处摸出一个揉得发皱的、极其小巧的纸团,飞快地塞进李嫔手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是前几日,一个陌生人在街上撞了臣妇一下,塞进臣妇篮子里的……臣妇……臣妇不敢看,也不敢告诉你父亲……娘娘,你……你看着处置吧……”
送走心神俱碎的母亲,李嫔独自留在偏殿,感觉浑身冰凉。母亲带来的信息量太大,而那枚小小的纸团,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炭。
她回到内室,锁好门,才颤抖着展开那个纸团。纸的质量很差,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而且只有残缺的半张:
“……彼心狠手辣,弃车保帅,尔父危矣……旧印为凭,早做打算……若欲知其详,三日后酉时,冷宫西北断墙处……”
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
李嫔看着这半封“家书”,心脏狂跳。
“彼”指的是谁?德妃?还是皇帝?“弃车保帅”……是要舍弃她父亲了吗?“旧印为凭”无疑指的是那枚“文”字印章!这封信,是警告,也是……邀请?约在冷宫断墙,如此隐秘,是想和她当面交易?
写信的人是谁?是文家残余的势力?还是那个神秘的笔迹模仿者?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又想告诉她什么?
这半张纸,将她,将她的家族,彻底推到了悬崖边上。德妃在查,皇帝在观望,而这暗处的势力,终于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也可能是获取关键信息、扭转局面的唯一机会。
就在李嫔盯着那半张纸,心乱如麻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鸟喙啄击窗棂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只见又一个小纸团,从窗缝中被塞了进来!
她屏住呼吸,捡起纸团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与她之前收到的、内务府清单上的提醒字迹一模一样:
“令堂今日入宫,德妃心腹曾尾随至宫门。信,不可轻信。约,不可轻赴。”
这同一个神秘人,既提醒她端妃与德妃不睦,此刻又警告她母亲被监视,约见是陷阱?!这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为何一次次暗中相助?
喜欢瑶才人的绩效革命请大家收藏:(m.qbxsw.com)瑶才人的绩效革命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