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
这名字如同淬了冰。刀子,光是听在耳中,就让人心底发寒。当陈实真正站在这条传说中的栈道起始处时,他才明白,文字的描述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斧粗暴地劈开。两侧是刀削斧凿般垂直矗立的万仞绝壁,岩石呈现出一种被岁月和罡风反复打磨后的冷硬铁灰色,寸草不生。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横亘在两壁之间。
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深渊底部翻滚、蒸腾,偶尔被下方不知名的气流撕扯开一道缝隙,露出的也是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涧有多深?掉下去要多久才能听到回响?陈实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双腿发软,胃里一阵翻腾。
连接这地狱般两端的,便是他未来一个月必须每日面对的“路”——鹰愁涧栈道。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它更像是一条被遗忘在绝壁腰间的朽烂肋骨。粗粝的原木用巨大的铁钉和早已锈蚀得看不出原
貌的铁索,勉强固定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栈道的木板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朽败的灰黑,布满了虫蛀的孔洞和风雨侵蚀的裂痕。
许多地方木板缺失,只剩下光秃秃的、被踩踏得油亮的横梁骨架,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整条栈道狭窄得仅容一人勉强通行,外侧没有任何护栏,只有脚下翻滚的浓雾和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无底深渊。
凛冽的山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它并非持续的吹拂,而是如同无形的巨兽,在狭窄的深涧中疯狂地冲撞、咆哮、回旋!
时而从下方深渊带着刺骨的湿寒直冲上来,卷起浓雾的碎片,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时而又从两侧绝壁的缝隙中挤压而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带着足以将人掀飞的狂暴力量。
风声中夹杂着朽木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以及铁索与岩石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啦”声,仿佛是这座垂死栈道发出的痛苦哀鸣。
陈实肥胖的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崖壁上,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又被凛冽的山风冻得冰凉,紧贴在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一只手死死抠住岩壁上一条凸起的、带着锋利棱角的石缝,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劈裂。
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那把同样被分配来、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长柄竹扫帚——此刻这扫帚与其说是清洁工具,不如说是他此刻唯一能带来些许安全感的“拐杖”和“平衡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每一次强劲的山风掠过,栈道那腐朽的木板就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颤动,每一次晃动都让陈实浑身肥肉一颤,感觉灵魂都要被那深渊的吸力拽出去。
视线根本不敢往下瞟,哪怕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到那翻滚的浓雾,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欲就会立刻涌上喉头。
他只能死死盯着前方不过一尺远的、布满裂痕的朽木踏板,或者将视线死死锁定在头顶上方一小片被绝壁切割出的、狭窄的铅灰色天空。
“我的妈呀…” 陈实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瞬间就被狂风吹散,“这他娘的…是扫地…还是玩命啊…童子乙…老子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冻僵在原地。但杂役处管事的脸和巡逻队刘队长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别说一个月,就是第一天没扫干净被发现,等待他的绝对是比这鹰愁涧更可怕的惩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陈实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和岩石粉尘的空气呛得他直咳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开始笨拙地调动起自己那点可怜的本钱。
首先是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练气一层(伪)气息。他努力按照批注版呼吸法,让那股微弱的气息在体内缓慢流转,试图驱散一些刺骨的寒意和僵硬感。
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至少让他冰冷的手指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
接着是“体感增强”被动。这几乎成了他此刻最大的依仗。他将全部心神都沉入对环境的感知中。
皮肤变得异常敏感,努力捕捉着每一丝掠过体表的气流变化:风从哪里来?是直上直下的“冲天炮”,还是贴着崖壁横扫的“剃刀风”?风力是骤然增强的“猛兽扑击”,还是暂时平息的“喘息间隙”?
脚下的木板哪一块踩上去是坚实的(相对而言),哪一块发出的“吱嘎”声带着断裂的前兆?空气中湿度的细微变化是否预示着下一股强风的酝酿?
他像一只受惊过度、却又不得不挪动的肥硕壁虎,开始了他在鹰愁涧栈道上的第一次“清扫”。
动作笨拙到了极点,也缓慢到了极点。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长时间的试探、犹豫和内心疯狂的挣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咸鱼胖子修仙记请大家收藏:(m.qbxsw.com)咸鱼胖子修仙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