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巅,观星台。
它并非陈实想象中那种高耸入云、雕栏玉砌的华丽楼阁,更像是一块被远古巨神用无上伟力生生削平、然后遗弃在此的庞大石基。
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在阳光下泛着冰冷青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粗犷、厚重、沉默,带着一种历经万古风霜的沧桑与压迫感。
石基边缘没有任何护栏,赤裸裸地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罡风如刀,永无止息地呼啸着,卷起令人心悸的呜咽。
平台中央,是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由无数深浅不一的沟槽组成的巨大星图。沟槽深邃,边缘光滑,仿佛是被星辰之力本身冲刷而成。
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白光点的尘埃,如同拥有生命的星河沙砾,正沿着星图的沟槽缓缓流淌、汇聚、沉降。这便是星尘——星辰之力经年累月凝结的灵性光屑。
陈实佝偻着微胖的身体,像一只被狂风蹂躏的虾米,死死扛着那柄沉重的铁木扫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才勉强爬上了这如同天外神坛般的观星台边缘。
呼——!
一股比山下凛冽十倍不止的罡风猛地撞在他身上!如同实质的巨锤!陈实一个趔趄,差点被直接掀飞下万丈深渊!他怪叫一声,慌忙丢开扫帚,整个人如同壁虎般死死趴在了冰冷粗糙的石基边缘,手指死死抠进石缝,指甲瞬间崩裂出血!
狂风灌进他的口鼻,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星辰威压!他感觉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空,眼前阵阵发黑,耳中除了风吼便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轰鸣!
“咳咳…呕…”剧烈的咳嗽夹杂着干呕,胃里翻江倒海。仅仅是站在边缘,他就感觉自己像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枯叶。司徒玄让他来扫这里的星尘?!这哪里是扫地?这分明是自杀!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粗粝的石面,望向平台中央那片缓缓流淌的银色星尘。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它们毫不起眼,如同最普通的尘埃。但陈实知道,那是能让他精神刺痛、能引动他体内星纹铁片共鸣的东西!
三天!距离生死擂只有三天!他要在这种鬼地方,扫这种鬼东西?!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里贴身藏着那个灰布袋,里面是司徒玄给的三颗“可挡元婴一击”的石子。冰冷的触感传来,带来一丝微弱到可怜的安慰。
“活着…回来…”司徒玄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道…不在争…而在‘存’…”
“顺势存身…”
陈实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和星辰威压的冰冷空气。不能放弃!为了小灰!为了那白花花的大兔子,为了吃饱,为了…活着!
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从石基边缘爬起,重新扛起那柄沉重的铁木扫帚。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身体在狂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倒下。沉重的扫帚头拖在粗糙的石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终于,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平台中央,那片流淌着星尘的巨大星图边缘。
近距离观察,那些星尘更加神异。它们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移动,如同拥有惰性的水银,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星辰之力波动。
当陈实的精神稍微集中过去,立刻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探他的识海。
“用心扫…”司徒玄的嘱咐如同魔咒。
陈实定了定神,双手握住扫帚长柄,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那缕被司徒玄理顺了一丝的微弱气息,同时将精神集中,尝试着去“感知”那些星尘。
他将扫帚头小心翼翼地探向一片星尘相对稀薄的沟槽边缘。
扫帚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星尘!那些细小的银色光点仿佛虚幻的泡影,根本不受实体扫帚的影响!陈实甚至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就像在扫一片虚空!
“嗯?!”陈实愣住了,加大了力气,反复扫了几下。结果依旧!扫帚头在星尘中进进出出,如同搅动空气,那些星尘光点依旧沿着固有的轨迹缓缓流淌,没有一丝一毫被扫动的迹象!
物理清扫无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像个傻子一样,扛着沉重的扫帚,顶着能把人吹飞的罡风,在这绝巅之上,对着这些虚幻的光点徒劳挥舞?!
“司徒玄!你玩我?!”陈实几乎要破口大骂,巨大的沮丧和愤怒让他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他精神高度集中下对星尘的“感知”变得清晰了一丝。那针扎般的刺痛感也陡然加剧!
同时,他怀中的锈铁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震颤!一股清凉的、带着星辰韵律的气息,顺着他的胸口蔓延开来,稍稍缓解了那精神刺痛。
陈实心中猛地一动!
他立刻丢开扫帚,盘膝坐在冰冷刺骨的石基上。罡风撕扯着他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衫,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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