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九，英城铁东区黄土坑的老平房里飘出阵阵炒菜香气。李沐言的奶奶站在灶台前，用铁勺搅动着锅里咕嘟冒泡的酸菜白肉，爷爷则坐在炕头，手里捏着一瓶老白干，时不时抿上一口。
“老头子，儿子儿媳今天回来，你少喝点！”奶奶擦了擦手，朝窗外张望。
爷爷哼了一声：“我高兴！大孙子有出息了，喝两口怎么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爸！妈！”李沐言快步迎了出去。
父亲李二民穿着一件褪色的军绿色棉袄，脸上带着常年户外劳作的沧桑，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母亲杜菊跟在后头，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提着一袋从沈城带回来的年货。
“儿子！”杜菊一见到李沐言，眼眶就红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李沐言笑了笑，接过父母的行李：“路上累了吧？快进屋，奶奶炖了酸菜，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进屋后，李二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崭新的营业执照上——沐言蔬菜配送有限公司。
“儿子，这公司真是你开的？”李二民声音有些发颤。
李沐言点点头：“嗯，刚注册的，年后正式运营。”
杜菊又惊又喜：“我儿子才十八岁，就当老板了？”
奶奶端着热腾腾的酸菜锅上桌，笑得合不拢嘴：“我孙子可是英城的高考状元，现在又开公司，将来肯定比你们有出息！”
李二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钱哪来的？”
屋内的气氛微微一滞。
李沐言早已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平静地回答：“一部分是暑假卖菜攒的，另一部分是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李二民眉头紧锁，“你一个学生，银行凭什么贷给你？”
“我用厂房做抵押，再加上张建军叔叔担保，银行才批的。”
“张建军？哪个张建军？”
“英城教育局张副局长，负责后勤处的，他侄女张舒窈是我同学。”李沐言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提自己救过张舒窈的事。
李二民和杜菊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儿子已经结交了这样的人脉。
“还有……”李沐言犹豫了一下，“我在燕京还开了一家网吧。”
“什么？！”李二民猛地站起来，桌子都被撞得一震，“你不好好上学，跑去开网吧？那地方乌烟瘴气的，能是什么正经生意？”
杜菊也急了：“儿子，你可不能学坏啊！”
李沐言早就预料到父母的反应，耐心解释道：“爸，妈，网吧现在很正规，而且利润很高。我在京都大学读书，网吧雇了人管理，不会影响学业。”
“那也不行！”李二民拍桌，“你才多大？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万一赔了怎么办？”
眼看气氛紧张，爷爷突然开口：“行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吵？”他瞪了李二民一眼，“我孙子有本事，你不高兴？都不如我开明。”
李二民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闷头坐了回去。
晚饭在略显沉默的氛围中进行。李沐言知道，父亲是担心他，毕竟在前世，父亲也曾因为他在建筑行业失业而忧心忡忡。
饭后，杜菊拉着李沐言进了里屋，小声问道：“儿子，你跟妈说实话，开公司、开网吧，到底花了多少钱？”
李沐言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完全说实话：“蔬菜配送公司投了三十多万，网吧二十万左右。”
“五十万？！”杜菊倒吸一口凉气，“你哪来这么多钱？”
“妈，您别担心，我有分寸。”李沐言握住母亲的手，“银行贷款是有规划的，生意运转起来很快就能回本。”
杜菊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妈不是不信你，只是怕你太累……”
李沐言心中一暖。前世，母亲一直在为他操心，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她失望。
……
深夜，李二民独自坐在院子里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李沐言走过去，：“爸，给我来一根。”
李二民递给他一根烟，良久才开口：“儿子，爸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怕你走弯路。”
“我知道。”李沐言站在父亲旁边，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爸，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您带我去工地吗？”
李二民一愣，点点头：“记得，你那时候才十岁，非要跟着我去。”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让您和妈过上好日子。”李沐言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
李二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网吧……真的能赚钱？”
李沐言笑了：“爸，燕京的大学生，几乎人人上网，网吧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那蔬菜配送呢？”
“英城现在还没有专业的生鲜配送公司，学校、机关食堂都需要稳定的供应商，这是个空白市场。”
李二民盯着儿子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比爸有见识。”他顿了顿，又严肃道，“但记住，生意场上人心险恶，别太相信别人。”
“我明白。”
父子俩就这样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深夜。
……
大年三十，清晨。
李沐言早早起床，和父亲一起贴春联、挂灯笼。杜菊和奶奶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整个小院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中午，汪俊拎着两瓶好酒上门拜年。
“叔叔阿姨过年好！”汪俊笑嘻嘻地递上礼物。
杜菊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吃饭，李二民虽然脸上还带着严肃，但态度已经缓和许多。
饭桌上，汪俊绘声绘色地讲着装修期间的趣事，逗得全家哈哈大笑。李二民听着听着，突然问：“汪俊，你现在是公司法人？”
汪俊挠挠头：“是啊，沐言说让我锻炼锻炼。”
李二民看向儿子，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酒杯：“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众人碰杯，其乐融融。
傍晚，李沐言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升起的烟花。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子怡发来的消息：“新年快乐！老板。”
他微微一笑，回复后，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沐言，春节快乐。”
李沐言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远方。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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