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深圳，空气里裹挟着湿热与蓬勃的工业气息。
李扬走下飞机时，夕阳正将宝安国际机场的玻璃幕墙染成橙红色。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寻找一位名叫聂华军的年轻人。
在前往龙岗区的车上，李扬回忆起聂华军的履历。
这位25岁的湖南小伙出身师范专业，却痴迷影像技术，先后在电视台从事摄影工作、赴北京进修CG特效。
2005年，聂华军参与张纪中版《神雕侠侣》特效制作，成为国内最早一批CG特效师。
2007年，他为参与电影《风云决》特效制作南下深圳，但该片票房未达预期，团队最终解散。
此刻的聂华军还处于事业低谷，靠承接零散广告项目维持生计。
那个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取得过丰功伟绩人洛克特视效还未创建。
洛克特视效！
一个传奇的公司。
《哪吒》系列封神！
2019年，洛克特作为主力特效团队参与《哪吒之魔童降世》，耗时半年攻克"天劫云"等核心场景。
影片最终斩获50亿票房，成为国漫巅峰之作。
2025年《哪吒之魔童闹海》中，洛克特进一步突破技术极限，最终推动影片成为亚洲首部破百亿票房的电影。
聂华军曾言："哪有什么天生神力？不过是把每一秒画面打磨上千次的笨人"。
到李扬离开那个时间线的时候，洛克特已经追平与好莱坞特效技术。
而此时，李扬的眼前是一栋老式写字楼。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走廊两侧堆满二手电脑主机，显示器后不时探出眼色通红的年轻面孔。
最里间的门牌上，手写卡片"特效设计"已褪成淡黄色。
聂华军正蹲在地上调试显卡，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快递放门口就行。"
"我不是快递。"
年轻人猛地转身，手中的螺丝刀"哐当"落地。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瞥见墙上《南京照相馆》的海报。
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临摹的镜头构图练习。
"李...李导？"聂华军慌忙用袖子擦拭满是油污的椅子，"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扬拾起地上的《计算机图形学》笔记，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对《指环王》特效的解析。
"为了这个。"他指向墙角白板上的公式，"你在模拟真实水体折射率？"
"您看得懂？"
聂华军声音发颤。
这个公式是他从国外论文中拼凑而来，连合作多年的朋友都斥为"无用功"。
"《风云决》里龙卷海啸的镜头，折射率参数应该是1.341。"
李扬轻轻划掉白板上的错误数值，"你当时用的渲染器版本太低，强制提升采样率会导致水面闪烁。"
聂华军僵在原地。
两年前那个在海边蹲守半个月测光、被全组嘲笑"较真"的行为，此刻竟被业界最炙手可热的导演精准复述。
夕阳透过积尘的窗户，在布满电路板的工作台上投下斑驳光影。
李扬抚过机箱上贴满的便签。
"粒子系统优化"。
"肌肉模拟算法"。
他突然问道："如果给你真正的电影级资源，敢不敢重建《未来水世界》的浮城？"
聂华军喉结滚动。
他想起北上的绿皮火车里，自己曾对同伴夸口要做出东方的"工业光魔"。
而今同伴早已转行卖手机配件，只有他还守着这些"废铜烂铁"。
“年轻人，要创业不要？”
“想不想创建自己的特效团队？”
李扬的声音斩断他的回忆。
聂华军的眼神热烈，分明在说：“我要……我要……”
“可是，没钱，也没项目。”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
李扬的话，云淡风轻。
"不过，我需要三个条件。"
"第一，放弃广告业务；
第二，组建核心团队；
第三......"
他推开窗户，指向远处正在施工的京基100大厦。
"把目标定得比它更高。"
楼下传来货车卸货的喧闹。
聂华军却在轰鸣中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那一下下的跳动，如重锤擂鼓。
他深吸一口气，从抽屉深处取出泛黄的策划书。
封面上《中国特效工业化路径》的字迹已微微晕染。
"其实我准备了五年。"
他轻声说，"只是从来没敢给人看过。"
暮色渐浓，两人离开办公楼时，保安好奇打量。
"小聂，今天这么早下班？"
"以后，在这里，你看不到我了。"
聂华军回头看了眼，轻声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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