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才没有让林望等太久。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望宿舍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没有言语,门缝下被塞进来一个用旧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物,然后便是一阵仓促远去的脚步声,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
林望打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清晨的凉风在穿行。他捡起地上的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超越其物理重量的份量。他没有立刻拆开,只是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最深处。
他知道,这是张德才用一夜的煎熬,换来的良知,也是他递给自己的一把刀。一把锋利到足以斩断清水乡旧有格局的刀。
书记办公室的门,林望是掐着上班的点敲开的。
刘建国正端着一个硕大的搪瓷缸子,吹着上面漂浮的几粒枸杞,悠然自得地看着一份《云州日报》。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将他略显稀疏的头发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他头顶上,一枚[志得意满]的标签,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逸。马文远倒台后,他这个书记代理乡长,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
“小林啊,这么早。”刘建国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咸不淡。对于这个最近风头正劲,又隐隐和县长苏婉晴有些牵连的年轻人,他的心态很复杂。
“刘书记,有点紧急情况,想跟您单独汇报一下。”林望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动作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
刘建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放下了报纸,身体往宽大的靠背椅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摆出了领导听汇报的标准姿态。他头顶的标签,也从[志得意满]切换成了[审视]。
“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望没有说话,他拉开公文包,将那个用旧报纸包裹的硬壳笔记本,轻轻地放在了刘建国那张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上。
包裹与桌面接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刘建国的心上。他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其貌不扬的包裹吸引了。
林望伸手,将包裹最外层的报纸缓缓揭开,露出了里面那本深蓝色的、印着“工作日志”四个烫金字的硬壳账本。
在看到账本封面的那一刻,刘建国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他那常年混迹官场所锻炼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在林望面前出现了裂痕。
他头顶上,那枚[审视]的标签“啪”地一下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刺眼的、血红色的[震惊]!
刘建国没有立刻去拿那本账本,他的手指甚至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它,仿佛那不是一本账,而是一条盘踞在桌上的毒蛇。他当然认得,这是财政所老张的字迹,也只有老张,才有这种几十年如一日,把账本做得跟印刷品一样工整的习惯。
“这是……”刘建国的声音有些干涩。
“乡中学危房的事,我查了一下。”林望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半年前,县里拨了七十万的专项资金。这是那笔钱的去向。”
林望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等待将军检阅武器的士兵。他所有的锋芒都已收敛,将舞台完全交给了办公桌后的刘建国,以及那本静静躺着的账本。
刘建国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将账本拖到自己面前。他的指尖触碰到封面的那一刻,林望清晰地看到,他头顶那枚[震惊]的标签旁,飞速闪过了一抹代表着狂喜的亮金色,但那抹金色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立刻被一枚更加阴冷、更加深沉的标签所取代——[借刀杀人]。
他的眼神变了。如果说刚才还是震惊,那么现在,他的目光里已经充满了算计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几乎是贪婪地翻开了账本,一页,又一页。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刘建国的脸色,随着账本的翻动而不断变换。他看得极快,但又似乎一个字都没有漏掉。当他看到马文远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看到那一笔笔被以各种荒唐名目挪走的款项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是铁证!是足以将马文远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马文远是他这些年在清水乡最大的竞争对手,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少年,他做梦都想把这块绊脚石彻底搬开。之前招标会的事,虽然让马文远栽了跟头,但终究是伤筋动骨,却未曾致命。可眼前这本账,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只要捅出去,马文远必死无疑!
到那时,他刘建国,就是清水乡名正言顺、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想到这里,他头顶那枚[借刀杀人]的标签,光芒大盛,几乎要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合计七十万的数字,以及张德才在末尾写下的那句“以上账目,皆由马文远同志亲自批示”时,他脸上的兴奋却如同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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