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周正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渐行渐远。那声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刘建国的心尖上,沉重而烦闷。
他僵在原地,直到最后一点声响也被乡政府大院里的嘈杂吞没,才缓缓地转过身,脸上那副勉强维持的公式化笑容,像被风干的泥块一样,寸寸龟裂,剥落下来,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底子。
他头顶那枚新生的[阴谋]标签,虽然还不大,却像一颗刚刚破土的毒菌,散发着幽暗而执拗的光。
回到自己那间全乡最宽敞、位置最好的办公室,刘建国“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外面那个属于林望的、热火朝天的世界彻底隔绝。他扯开领带,颓然地坐进那张宽大的老板椅里,身体深深地陷了进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办公桌上,那杯为迎接考察组特意泡的上好龙井,已经凉透了。茶叶舒展着,又无力地沉在杯底,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烦躁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却不抽,只是任由那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升腾,模糊了他面前的一切。
烟雾中,林望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反复出现。尤其是在会议上,当周正那个刁钻的问题抛出后,林望不假思索、对答如流的样子,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
三千五百四十元。
这个数字,他刘建国不知道,在座的副乡长、财政所长,恐怕也不知道。可林望,一个来了才多久的代理乡长,却记得清清楚楚,连零头和补助都分毫不差。
这不是能力,这是示威!是赤裸裸地向他这个乡示威!
“咳……咳咳!”刘建国被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他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仿佛摁住的是林望那张可恶的脸。
嫉妒和焦虑像两条毒蛇,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疯狂噬咬。他在这清水乡熬了多少年?从一个毛头小伙子,熬到如今两鬓斑白,他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看着乡长的位置空出来,他以为自己再不济也能推个自己人上去,稳住局面。可林望就像一颗天外飞来的石子,不仅砸乱了他的棋盘,现在还要踩着他的头顶,去够那更高处的果子。
市里启动新的干部考察机制?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考察的是他林望?
刘建国不傻,他能嗅出这背后不寻常的味道。县长苏婉晴的影子,若隐若现。他斗不过苏婉晴,但他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林望平步青云,把自己衬托成一个无能又碍事的“老同志”。
“明天上午九点,从你开始。”
周正临走前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这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周正那个人,号称“周阎王”,油盐不进,想在他面前说林望的坏话,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只会显得自己格局小、心胸窄,反而弄巧成拙。
可若是顺着考察组的意思,把林望夸上天……那他刘建国成什么了?给对手抬轿子的傻子吗?
不行,绝不能这样。
烟雾散尽,刘建国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用软刀子。他自己不方便出面,但清水乡这片土地上,可不止他一个人对林望的“雷厉风行”感到不适。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停顿了片刻,最终拨通了乡财政所的内线。
“喂,老钱吗?我是刘建国。对,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工作上的事,想听听你这个老前辈的意见。嗯,再叫上综合办的老李,还有计生办的王主任,让他们也一起过来。”
挂了电话,刘建国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罐轻易不示人的特供茶叶,仔仔细细地撬出一些,给几人重新泡上了茶。他要演一场戏,一场忧心忡忡、为了清水乡大局着想的戏。
片刻之后,三位在乡里工作了二三十年的老干部,敲门走了进来。为首的是财政所所长老钱,一个年近六十、头发稀疏的小老头,平时最爱抱着算盘打瞌睡,被林望推行的“考勤打卡”制度折腾得够呛,头顶一枚淡淡的[不满]标签始终没有消散过。
“刘书记,您找我们?”老钱搓着手,一脸谦恭的笑。
“坐,都坐。”刘建国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上茶,“尝尝,朋友从省城带回来的好茶。”
三人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品了一口茶,老钱咂咂嘴,满脸陶醉:“好茶,真是好茶!香气醇厚,回甘明显。”
刘建国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瞬间被一片愁云惨雾所取代。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刘书记,您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综合办的老李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建国摆了摆手,又是一声长叹:“我不是为我自己发愁。我是为咱们清水乡,为在座的各位老哥哥,为咱们乡里这支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干部队伍发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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