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映雪清冷的眸光扫过这片血腥的修罗场,如同寒潭掠过碎冰。
她并未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抬了抬那只素白如玉的手腕。
这个细微的动作,便似无声的军令。
四周静候的铁甲精锐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沉默而高效地开始清理战场。
刀刃刮过地面的血污,铠甲摩擦发出冰冷的声响,拖拽尸体的沉闷拖动声……一切都在肃杀中进行。
不多时,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的探子如同鬼魅般掠至秦映雪身前,单膝点地,声音刻意压低:
“禀都统,贼首罗四海及其党羽十五人,确认全部伏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我等…来迟一步。此间山村,已遭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他的视线最终落向被亲卫抱在怀里的那个血污包裹的小小身影,补充道:
“除了…他。”
秦映雪秀美如远山的眉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探子心头一凛,立刻明白她所想,连忙垂首道:
“属下已仔细勘验过所有贼人尸首…那十五人,头颅皆被利器割下,创口…血肉模糊,边缘参差如锯齿啃噬,绝非利刃斩落。手法…极其…”他斟酌着用词,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亲卫怀中昏迷的男孩。
“——都是被他杀的。”
秦映雪的声音清冷依旧,如同冰珠坠地,不带丝毫波澜,却精准地道出残酷的真相。她甚至没有看那探子一眼,目光依旧落在远处被风雪逐渐覆盖的荒村。
“嘶——!”
饶是这群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铁山军精锐,此刻也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小小的、血糊糊的身影上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和寒意。
十五个凶悍的马匪,竟是被这样一个孩子,用如此原始残酷的方式一一枭首?
探子沉默退下,再无其他发现回报。
秦映雪的目光收回,淡漠地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她素手微抬,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简洁的弧度——那是收兵的手势。
“收拢人头,准备返程。”她的命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就在她转身欲行之际,身形却在原地极其短暂地顿了一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绊。
她并未回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营帐,落在那昏迷的男孩身上。
“带上他。”
三个字,清冷依旧,却像投入寒潭的石子,打破了命令的惯性。
“诺!”
抱着男孩的亲卫沉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众将士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
秦映雪足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姿如一片轻盈的雪花,无声地飘落在她那匹神骏的白马鞍上。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优雅。她勒紧缰绳,白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两道白气。
苍茫的雪原上,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铁甲寒光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呼啸的北风如同怨灵的呜咽,席卷过这片被血浸透的废墟,试图吹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鹅毛般的大雪无声地飘落,一层又一层,温柔而残酷地覆盖着残垣断壁、凝固的血泊、散落的尸骸…以及那个小小的、被遗忘在瓦砾下的微弱气息。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片被积雪半掩的废墟深处,一只小小的、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男孩在一种陌生而柔软的包裹感中醒来。
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浮出冰冷的海面。清晨微凉的阳光,透过粗糙的窗纸洒落,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和关切的粗犷声音响起。
男孩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个身着陈旧皮甲、面容憨厚、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军汉,正急忙凑到床前。
他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对待易碎品般的谨慎,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扶住男孩瘦弱的肩膀,帮助他坐起。
“这…是哪里?”男孩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嘴唇因干裂而渗出血丝。
“这里是沧州铁山军北大营。”
军汉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他,“你安全了,小兄弟。”
“我…怎么会在这儿?”男孩眼神迷茫,努力回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
军汉试探着问:“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啦?”
“之前…?”
这个简单的词,却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刹那间,无数破碎而狰狞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脑海:小花惊恐的眼睛、李二牛叔塞来的窝窝头、马匪狰狞的狂笑、凄厉的哭喊、喷溅的鲜血…还有…星哥。
星哥临行前,那双明亮的、盛满星辰的眼睛,郑重地嘱托:“阳子,照顾好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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