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一种发现良材的兴奋,“从今日起,你每日二更时分到我这里来,老夫传你正经的医理和人身经络之学。”
袁阳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感激。
刚刚经历了与陈老那番惊心动魄的交谈,袁阳还没顾得上注意自身的变化。
待他踏出医帐,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猛地冲入鼻腔!
他低头一看,惊愕地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尤其是脖颈、手臂等处,竟覆盖着一层黏腻滑溜、如同黑色淤泥般的污垢,那刺鼻的腥臭味正是来源于此。
他急忙跑回忠叔的营帐,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仔细检查,这才发现全身皮肤都渗出了这种黏稠腥臭的污渍,仿佛身体最深处的杂质都被排了出来。
他怔愣片刻,随即狂喜涌上心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伐毛洗髓”?
他立刻打来清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冲洗干净。
当污垢尽去,露出的皮肤竟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肌肉线条也似乎流畅紧实了许多。
“呜——嗡——!”
悠扬而雄浑的号角声穿透营帐,宣告着新一天的操练开始。
袁阳心头一紧,顾不上细细体味身体的变化,匆忙套上衣服,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校场。
骄阳似火,将校场上三千军汉手中紧握的镔铁长枪融化成一片流动的、刺目的白金海洋。
北大营的精锐们列阵如山,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袁阳脚尖在沙地上轻轻一碾,一杆白蜡长枪便稳稳落入掌中。他如同阵中一员,身形挺立如松,目光锐利地凝视前方。
高台之上,沈铁衣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在袁阳身上略一停顿,那张刚毅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手中令旗如臂使指,猛地挥落。
“咚!咚!咚——!”
沉闷如惊雷的战鼓声碾过校场,大地仿佛都在随之震颤。
“势——!”沈铁衣的咆哮撕裂空气。
“杀——!”
三千喉咙里迸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卷起飓风。
三千长枪齐齐向前刺出,动作整齐划一,枪尖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寒林。
场外的袁阳,心神与阵势相连,手中长枪也同步刺出,动作标准得如同千锤百炼。
“风——!”
校尉的嘶吼带着金铁之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三千喉结滚动,更加强横的战吼再次爆发,掀起肉眼可见的沙暴。
枪林随之变幻,如怒海狂涛般翻涌。
前排甲士骤然半跪,以身为盾;第二列长枪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自前排肩甲上方毒蛇般窜出;第三列枪尖斜指苍穹,寒光闪烁,瞬间形成一片荆棘丛生、拒敌于外的铁蒺藜阵。
青铜枪头在烈日的炙烤下流转着诡异冰冷的青光,仿佛万千毒蛇在校场上空昂首吐信,择人而噬。
“咻——!”
忽有尖锐的鸣镝裂空而起!
阵型应声而变。
铁靴踏地,整齐划一,发出地龙翻身般的轰鸣。大营左翼的方阵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瞬间裂作三股。
手持玄铁重盾的甲士自缝隙间鱼贯而出,盾面上狰狞的饕餮纹在剧烈的震动中扭曲蠕动,如同活了过来。
长枪改双手持握,枪尾沉重的铁锥深深楔入夯实的土地——这是对付重骑兵冲锋的杀招。
三十斤的铁枪瞬间化作坚固的拒马桩,无数闪烁着寒光的枪尖精准地锁定在战马咽喉的高度。
汗水顺着袁阳的眉弓滑落,滴在滚烫的枪杆上,“嗤啦”一声,瞬间蒸腾起一缕白烟。
“第七列第三卒!枪锋低半寸!找死吗?!”沈铁衣的鞭梢如同毒蛇吐信,炸响在某个走神的士卒头顶。
战鼓声化作连绵不绝的闷雷。庞大的方阵开始向中军位置移动,三千双铁靴踏地,掀起遮天蔽日的沙尘!
“砰!砰!锵!锵!”
枪杆与铠甲的碰撞声,士兵粗重的喘息声,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形成一种诡异而富有压迫感的战场韵律。
当前排士卒的呼吸竟奇迹般与后方沉重的脚步重叠时,整个方阵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寒光闪闪的枪尖距离象征中军的旗杆仅剩十步之遥,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如同时间凝固,肃杀之气冻结了空气。
场外的袁阳此刻也缓缓收枪纳势,心中却充满了巨大的疑惑。
平日对他而言沉重吃力、挥舞几十次就手臂酸软的白蜡枪杆,此刻擒在手中竟轻飘飘如同捻着一根稻草。
那些需要咬牙才能完成的复杂枪势,此刻施展起来异常轻松惬意,甚至有种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感!
他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脑袋,单手将那十几斤重的白蜡长枪随意地提了提,感觉恍若无物。
“不可能……”他心中低语,不信邪般走到兵器架前,目光锁定了与场中军汉手中一模一样的制式镔铁长枪。
那黝黑的枪身,沉重的分量,绝非白蜡枪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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