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云宗,副宗主大殿。
殿内光线幽深,巨大的盘龙石柱撑起高阔穹顶,地面铺着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黑色玄石,倒映着两侧燃烧的、跳跃着幽蓝火焰的长明灯。
空气凝滞而沉重,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连灰尘都不敢轻易落下。
大殿最深处,九级玉石台阶之上,摆放着一张通体由整块“玄冥精石”雕琢而成的巨大座椅。
那椅子通体流转着暗沉的乌光,散发着冰冷坚硬的质感,椅背雕刻着狰狞的盘龙,龙睛处镶嵌着两颗深邃如渊的黑色宝石,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此刻,在那象征着擎云宗至高权力之一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副宗主柳夏行。
他面容与下方跪着的人有三分相似,却截然不同。柳夏行的脸如同刀削斧凿,线条冷硬,不见一丝多余的情绪。
双目深邃,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要冻结。一身玄色暗金纹的宗主袍服,将他挺拔如松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威严,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深不可测,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大殿重力的中心,让所有进入此地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生敬畏。
而台阶之下,与这肃穆威严形成惨烈对比的,正是他的儿子柳随风。
柳随风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原本华贵的锦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红血迹(多半是林长老的),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血痂,尤其是双腿之间那片深色的污渍痕迹,在幽蓝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难堪。
他跪伏在冰冷坚硬的玄石地面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凄厉如同鬼哭狼嚎。
“父亲,父亲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您看看儿子,看看儿子被那小畜生害成什么样了!”
他用力捶打着地面,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儿子…儿子是奉了您的意思,一片好心去招揽那个叫袁阳的小子啊。”
“想着为宗门添一份助力,可…可那小畜生不识抬举,狂妄至极屡屡出言不逊,不仅羞辱儿子,更是…更是口出狂言,说…说我们擎云宗副掌门算个什么东西!屁都不算!”
柳随风添油加醋,将袁阳的“罪行”无限放大,极尽污蔑之能事。
“儿子…儿子一时气愤不过,想着维护父亲您的威严,维护宗门的脸面!这才…这才让随行的林长老出手,只是想略施惩戒,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可谁…谁曾想啊!”
柳随风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悲愤”和“后怕”。
“那小畜生竟然隐藏了实力!他自恃武力高强,手段狠辣!不仅…不仅打伤了忠心护主的林长老,把他打得生死不知!”
“更是…更是对儿子下了毒手啊!”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和污渍,声音尖利得破音。
“若非…若非云翳长老恰好赶到,及时出手阻拦…父亲!您就见不到儿子了!那小畜生…他…他是真的要杀了儿子啊!”
“他目无王法,视我擎云宗如无物。父亲,您一定要为儿子做主,为林长老讨回公道。将那狂徒碎尸万段,以儆效尤啊!”
柳随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将一个“忠心护父、惨遭毒手”的孝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抬眼试图从父亲脸上看到愤怒和支持。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柳夏行端坐于玄冥精石椅上,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倒映着下方儿子涕泪横流的丑态,却没有丝毫波澜。
方才柳随风那番声情并茂、漏洞百出的表演,似乎连他一丝情绪都未能牵动。
“行了。”
柳夏行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柳随风的哭嚎,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事情的经过,本座已经知晓。”
他的目光落在柳随风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内心深处的怯懦与谎言。
“那袁阳,是太上长老亲自传讯,点名看好之人。云翳便是奉了太上长老之命前去招揽。”
柳夏行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千钧,砸在柳随风心上。
“你素日里嚣张跋扈,仗着本座的身份,在宗门内外横行无忌。门中长老、弟子,大多看在本座的面子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计较。这些,本座并非不知。”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寒意更甚。
“你这次,恰好撞到了太上长老的枪口上。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太上长老要招揽的人?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丢尽了宗门颜面!”
“林长老重伤昏迷,你…更是丑态百出,沦为笑柄!”
柳夏行的目光扫过柳随风腿间的污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厌恶。
“今日之辱,是你咎由自取。须怨不得旁人。”
最后的结论,冰冷得不带一丝父子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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