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仔细记下:“是,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另外,”年世兰沉吟片刻,“告诉母亲,寻个由头,将哥哥的长子,本宫的侄儿年熙,送回安徽老家族学中读书去吧。就说……京城繁华,恐移了性情,老家学风淳厚,更适合少年人静心进学。”
周嬷嬷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但立刻低头应下:“是。”
打发走周嬷嬷,年世兰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开始落叶的梧桐,久久不语。
送走年熙,是第一步棋。那是哥哥最看重的嫡长子,送离京城权力中心,一来暂避可能到来的风波,二来,也是向皇帝隐晦地表明年家并无恋栈权位之心,只求子孙安稳。
但这还远远不够。
哥哥的脾气,不是母亲一封信或她几句劝诫就能改变的。必须下一剂猛药。
她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冰冷。
几日后,皇帝来翊坤宫用晚膳。
席间,年世兰刻意命小厨房做了几道年羹尧府上厨子最擅长的西北风味菜肴,又开了一坛哥哥年前才派人送来的烈酒。
皇帝吃得颇为尽兴,多饮了几杯,面色微醺。
年世兰见时机差不多,挥退宫人,亲自执壶为他斟酒,语气带着几分怀念与娇嗔:“四郎尝尝这个烤羊排,是臣妾模仿哥哥府上那个老厨子的做法做的,也不知像不像。哥哥在家时,最喜这道菜,每次打了胜仗回来,都要母亲备下,吃得满手是油,毫无大将军的威风呢。”
皇帝闻言,朗声笑起来:“亮工(年羹尧字)确是性情中人!朕就喜他这份真率!能打胜仗,便是朕的肱骨之臣!吃相如何,有何要紧!”他显然心情极好。
年世兰却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一抹轻愁。
“嗯?”皇帝察觉了,放下酒杯,握住她的手,“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了?可是又想家了?”
年世兰顺势依偎过去,声音闷闷的:“臣妾是想起哥哥……四郎,您说哥哥这次又立了大功,您赏了他那么多好东西,他会不会……会不会更得意忘形了?”
皇帝眼神微动,笑意淡了些:“哦?世兰何出此言?”
年世兰抬起头,眼中满是真实的忧虑,不像作伪:“四郎您不知道,哥哥那人,打仗是好的,可性子实在鲁直。从前在家时,父亲就常骂他是个莽夫,只会横冲直撞,不懂人情世故。如今他位极人臣,手掌重兵,臣妾是怕……怕他仗着四郎的宠信,言语行事愈发不知分寸,万一冲撞了哪位朝中重臣,或是纵容部下惹出什么事端,岂非辜负了四郎对他的信任和厚爱?臣妾……臣妾光是想想,就夜里睡不着。”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是真的怕。怕前世悲剧重演。
皇帝静静看着她,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缓声道:“亮工是朕的臣子,朕自有分寸。他若行事确有不当之处,朕也会约束于他。你不必过于忧心。”
“可是……”年世兰泪眼盈盈,“臣妾只有这一个哥哥……年家满门的荣耀都是四郎赐予,臣妾只盼着哥哥能安安稳稳地为四郎效力,守着这份恩宠,万万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四郎……”她抓住皇帝的衣袖,语气近乎哀求,“若哥哥日后真有言行不当之处,求四郎看在臣妾的薄面上,万万包容他一次,狠狠责骂他,打他板子都行,只求……只求别真的恼了他……”
她这番话,全然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为皇帝考虑,为年家担忧,将一个依赖兄长又深恐兄长获罪、全心系于君恩的妃嫔心态,演得淋漓尽致。
皇帝凝视她片刻,眼中最后一丝审视终于化开,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怜惜。他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温和:“傻世兰,朕岂是鸟尽弓藏之人?亮工是功臣,朕心里有数。你放心,有朕在,必不叫你为难。”
年世兰伏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底却一片清明冷静。
铺垫已经打下。
她在皇帝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年羹尧可能恃功而骄,而她年世兰,深明大义,一心只向着皇帝。
这就够了。
至于哥哥那边……
年世兰闭上眼。
一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她需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哥哥狠狠跌一跤、却又不会伤筋动骨、更能彻底警醒他的机会。
同时,也要让皇帝看到,她年世兰,是如何“大义灭亲”,维护皇权尊严的。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安神香的味道清淡悠远。
不急。
她等得起。
也……一定要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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