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五楼的走廊,电梯金属门无声滑开。我迈步走出,张龙和赵虎像两片沉默的影子,无声地跟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他们的存在感如此之强,步伐沉稳一致,呼吸控制得几乎听不见,显然是经年累月训练出的本能。然而,这种专业的护卫,此刻却像两道沉重的铁箍,让我感觉每一步都踏在虚实不明的迷雾里,而非坚实的地面。
然后,我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视线尽头,我那间“安全屋”的客房门口,站着两位陌生的O记警员。他们穿着便衣,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不断地扫视着走廊两端,那种戒备的姿态,与之前石英那松散敷衍的状态截然不同。
石英的人呢?
大脑像一台骤然接收到异常信号的精密仪器,瞬间进入了高速分析状态。瞳孔微微收缩,捕捉着一切细节:新警员制服下隐约的防弹衣轮廓、他们按在腰侧通讯器上那随时准备发力的手指、以及他们看到我身后张龙赵虎时,那短暂却极其专业的眼神交流——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那是一种确认和……了然?
他们认识张龙和赵虎?或者,至少知道他们的存在?
“徐先生。”其中一位警员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杨督察吩咐,您回来后,请先在房间休息。她晚些时候会来向您说明情况。”
杨玉格?又是她。她现在还能吩咐动O记的人?在经历了仓库枪战、诊所逃亡、街头围捕之后?她的权限和能量,似乎远不止一个普通督察那么简单。
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安排。掏出房卡刷开门,猴子那熟悉的身影几乎瞬间就从客厅沙发上弹了起来。
“铭哥!你总算回来了!没事吧?”他咋咋呼呼地冲过来,脸上混合着真实的关切和技术宅特有的、对重大事件的兴奋,眼神在我和张龙赵虎身上来回扫视,像在检查什么精密仪器是否受损。
但我打断了他。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客厅那扇巨大的、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的落地窗上。窗外,港市的灯火如同无数闪烁的芯片,组成一张庞大而冰冷的电路板。而我这枚棋子,刚刚差点在这电路板上被过载的电流烧毁。
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有些反常,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底下,是正在疯狂运转的逻辑核和冰冷攀升的怒意。
“孙小龙,”我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窗外,“这次围堵陈炳坤,阵仗不小。O记,飞虎队,时机抓得恰到好处,像早就彩排好了一样。”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精准地落在猴子脸上,那双平时总是惫懒或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为什么,我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连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嗡鸣声都似乎被冻结。
猴子脸上的兴奋和关切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张了张嘴,眼神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直视。“铭哥,我……我当时只顾着帮你追踪位置,干扰信号,外面那么大动静,我也……”
“是吗?”我向前迈了一步,逼近他,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只是追踪和干扰?孙小龙,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觉得,一套完整的警方围捕方案,从调动人手到选择伏击地点,再到精准的时机,是你在忙着敲代码的时候,能顺便‘听’到的吗?”
我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剥离着谎言的外壳。演绎法的基础在于观察和逻辑,而此刻,猴子每一个细微的微表情——那瞬间收缩的瞳孔、无意识舔嘴唇的小动作、手指微微的颤抖——都在我的思维殿堂里被无限放大,标注为“紧张”、“隐瞒”、“试图编织借口”。
他瞒了我。或者说,他参与了对我的隐瞒。
我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出,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第一,张龙和赵虎,”我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如铁塔般沉默的两人,“他们是什么时候到港市的?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第二,杨玉格。她躺在医院里,是谁在指挥?O记和飞虎队的联合行动,需要更高层的授权。她是什么时候,用什么理由布下这个局的?”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的目光重新锁死孙小龙,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冷,“是我那位在‘不夜城’运筹帷幄的二叔,早就瞒着我和港市O记搭上了线,配合了这次行动?还是港市O记主动找上的他?”
这三个问题,像三把钥匙,试图强行撬开眼前这扇紧闭的、名为“真相”的门。棋盘上的迷雾太浓,我必须知道,执棋的手,到底有几只?而我,究竟是被保护的王,还是可以被随时弃掉的卒?
猴子的脸色白了又红,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张龙和赵虎,那两人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两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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